看着封起的脸,越南风竟然想起了唐缠。

但是这两个人的长相迥然不同,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虽然不太好意思承认,但越南风觉得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跟唐缠比起来都是在地下,而他却跑去了银河系,变成了几乎所有人都可望不可即的一颗星辰,美丽、闪耀,双脚踩在地面上的人只能眼巴巴地仰望他,为他而停留。

而封起的长相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越南风一向观察得比较敏锐,在她的眼中,封起变得皮肤白皙、鼻梁稍稍高挺、嘴唇殷红,眼睛微微一弯就透着多情,但是在旁人看来只会觉得他今天精神不错,或者心情很好,并不会过多的在意他脸上五官细枝末节的变化。

一想到唐缠,越南风就立刻联想到没完没了的未接来电、全是废话毫无意义又多如潮水的手机短信以及那个掐着嗓子伪装温柔的声音,这些不太愉快的记忆让越南风忍不住撇下嘴角,望向封起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仔仔细细看一看封起的脸才发现他跟唐缠并不相似,两者差距太大,甚至没有人会忍心拿唐缠跟普通人比较,这对普通人而言太不公平了。

越南风也并不觉得自己忽然想起唐缠会是因为处于亲情的想念——虽然并不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厌恶唐缠,但越南风对后者的不耐烦已经足够把十个唐缠全都打包塞进魔方大小的盒子里,最后毫不留情地丢进垃圾桶。

“你这孩子,怎么话说到一半就停了?”封起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于越南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感到不太好意思,封起并不太擅长接受其他人的注视。

越南风端详着用指腹点了点下巴,说:“师父,你最近是有了性生活么。”

封起:“……”

封起不知道是应该先呵斥一声“孽畜”,还是直接清理门户。

越南风飞快地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你今天好看了很多。”

“……为师谢谢你。”封起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看得脸上一热,心里某处地方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像风吹日晒的石头里终于冒出来一颗小小的嫩芽,还有些无从下手的痒,这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刚想侧身用衣袖挡下对方的注视,又不安地揣测这样会不会有些刻意。

封起脸上露出了些羞赧,终于忍不住带了些请求说:“你别这样看着为师。”

越南风:“……”

越南风的表情就像看见了封起在邀请她上车……师父啊要是在小黄文里,你这样是会被抓去不可描述十万字的好么。

为了避免多余的尴尬,封起抬手虚握,掩在唇边轻咳一声后便阔步走到案几旁,低头一看,伸手捧起案几上刚抄写完整的经书,随意看了几眼就皱着眉问越南风:“方才有谁来过?”

“刚才馥玉小师妹来过,给弟子送了些点心。”越南风立刻出卖队友。

“还替你抄了经书吧。”封起曲起两只,轻轻叩在笔墨未干的经书上。

越南风有些不太好意思:“哈、哈哈哈……这个该怎么说呢,唉,弟子也拦不住呀……”

“真是胡闹,我罚你来这藏书阁是来安逸度日的不成?”封起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教训她,“我看你真是半点悔改之心都没有,从前你可是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怎么现在这么胡闹?私闯禁地这件事情我虽然替你在执剑长老面前压下来了,但以后你再做出这种事情,还想让为师时时刻刻护着你不成?你身为剑宗大师姐,应当时时刻刻以修炼为先,你看看你自己,修为已经多久没有精进了?尽是想些旁门左道。”

越南风一边心想着上了年纪的人就这么喜欢话唠么,一边说:“啥?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封起瞪了她一眼,转身朝书架后走了过去。

眼见着封起走向陆离藏身的地方,越南风一个激灵,立马跟了过去,侧身挡在封起身前。封起沉着脸,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他待人一向宽厚温和,从不发脾气,就算面无表情也并不会让人心生惧意,越南风倒是一点儿都不怕他,在她心里封起就是一个上了年纪喜欢絮絮叨叨数落徒弟不是的长辈。封起上前一步,逼迫越南风往后退了退,后背紧紧贴在书架上。

封起不算太高,也比她足足高出一颗头,越南风眨了眨眼睛,盯着对方的下巴看,他的目光忽然往下一低,后背宛若清风拂过的垂柳一般向下弯了弯,错开越南风,伸手抽出了书架上的一本古籍。这本古籍上标有“铸剑异方”字样的封面已经开始发皱了,一看就知道被人经常翻阅,书边微微泛黄,封起摊开书页,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批注。

“为师都已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把心思放在正道上,”封起低声道,“这些年你趁为师闭关之时在宗门内做的事情,为师可以权当不知,但这种有悖人伦天德的事情,为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见你沦入邪道?”

越南风想了想,大概说的就是这一世的她背地里研究以活人献祭的铸剑之法。

封起语重心长地继续说:“你也应该清楚,这种铸剑之法是百年我鹿隐派的一位铸剑长老拿自己的一双子女涉险,才弄出来的旁门左道,最后闹得鹿隐派人心不齐分裂三宗,到如今依旧实力不振。现在你又偷偷钻研这害人的东西,是想气死为师不成?”

“……弟子知错。”越南风也觉得这种事情太不人道,不过当师父的知道徒弟在偷偷摸摸研究这种东西也不清理门户,简直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爱如山,何等感人的师徒情谊……所以说这一世的她好端端的干嘛要去当禽兽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