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县令在官场摸爬滚打,而冯秋墨清高自傲,哪比得上吴县令狡黠?原稿被收入囊中,想要他吐出来就跟铁公鸡身上拔毛一般难。

“奸诈小人,奸诈小人!”

冯秋墨虎着脸气得直骂,吴县令则笑得直啜牙花子。

文会散了之后,冯秋墨特地找梅雪嫣一叙。梅雪嫣见他仍努着嘴,像是孩童没有讨要到心仪的物件一般,反观吴县令,得意洋洋,引人暗自发笑。

“梅案首,你不光有才情,还深谙孔圣人的“仁义”之道,很难得啊!你对卖炭的老翁尚且礼待有加,可见你善良醇厚,难怪冯老一直对你青睐有加。”

梅雪嫣忙道:“学生谈不上什么大仁大爱,只是心想着,如果是我的父母,我不忍心他们在大雪天忍饥受冻,知己知彼,将心比心而已。”

原本扭着头生闷气的冯秋墨听到这句,眼眸一亮,阴霾也散了。

“知己知彼,将心比心……嗯,妙语连珠,从你写的这两首诗来看,你往后在诗词上大有造诣,你也要时常勉励自身,不可懈怠。还有,你的字……真是不堪入目!”

梅雪嫣脸红,一众童生秀才,就属她字最难看。

“学生谨记院君教诲。”

梅雪嫣暗下决心,回头就开始练字。

“你知道就好,灵秀有余,底蕴不足,这可是读书人的大忌,切莫耽误了自己前途。”

冯秋墨虽然严肃,可眼眸里全是赞赏。

梅雪嫣不得不佩服冯秋墨的眼光,还是老姜毒辣,几眼便看出她底蕴不足。她身怀两千年的文萃,可正儿八经自个儿研读的日子尚少,还未融会贯通,书法更是连门槛都没摸着,所以冯秋墨的评价十分中肯。

“梅案首不要看冯老严苛,正是他对你看重才如此,越是对你报以期待越是鸡蛋挑骨头。”

吴县令在做人说话上比冯秋墨要圆滑得多,有时候也头疼冯秋墨开口就得罪人。如果通人情世故,那就不是冯秋墨了,想想吴县令也只能释然,常常替他圆话。

“冯院君良苦用心,学生岂能不知?”

吴县令捋了捋胡子,恃才不自傲,就连他,都对梅雪嫣越来越欣赏了。

“对了,你这手稿反正对你来说无用,就赠与我吧!”

“只要吴县令不嫌弃就好,前些天大人奖赏二十两白银,解了学生一时窘困,我还没来得及当面致谢呢。”

冯秋墨瞪着眼睛,吴小儿果真是奸滑,早早许了她人情,这样一来,他拿走亲笔手稿,就是报偿了。冯秋墨只觉胸闷,早知道,他就派人接济梅雪嫣了,二十两换一首诗,吴县令捡了大漏!

只是这个法子不能一用再用,他要是学人家的做法,就落了下乘,何况,即使他想到了,冯秋墨也不屑去做的。

冯秋墨越想越不甘心,不能让吴县令这小子一个人占便宜。

“咳咳……你乡试时的那首《墨梅》,我很是喜欢,只是考卷上缴了文院,原稿是拿不回来了,你能不能誊写一遍给我,虽不是原稿,但好歹是作者亲笔所书。”

冯秋墨老脸有些挂不住,向学生伸手要东西,他还是头一回。

“不过是几句诗而已,学生乐意效劳,只要冯院君不嫌弃学生字丑。”

说着梅雪嫣提笔开始写,片刻成书,冯秋墨拿了十分喜爱。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你年纪尚小未入世,何以有这样的感慨?”

梅雪嫣如实答道:“当时学生决心参加科举,便做了被非议攻讦的准备。常人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学生受到的指责断然不会少,古有木兰替父从军,今有太后垂帘听政,学生自然不敢与之相提并论,也胸无大志,可人活一世,哪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吴县令听到“太后垂帘听政”,眉目陡竣,这丫头什么都敢说啊,生怕她口不择言,妄议朝政天子之事。

他提心吊胆,冯秋墨可不怕。

“当今太后苦心孤诣,为景国上下操碎了心,让人敬佩,可这木兰是谁?替父从军又是哪个典故?”

梅雪嫣史书读得不多,却忘了这世上没有花木兰这号人物。

“是我在茶馆听书听来的,估计是说书的自己杜撰的吧,讲的是女子花木兰,无兄无弟,战乱时国家征召士兵,每户必须出男丁一名,花木兰的父亲年迈,她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小说故事。”

冯秋墨怔了怔,感叹道:“令人钦佩,谓之英雄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