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中说书的刘瞎子讲得口干舌燥,场子倒是热络,却没几个人听他的,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聊的是同一件事,刘瞎子听了半晌才明白怎么一回事。

来茶馆听书的,要么是有点小钱的升斗小民,要么是落魄读书人,他们最爱谈的就是文人那相片破事。

谁家穷得揭不开锅的秀才高中,哪个官宦老爷又娶了一房姨娘,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今天他们说的是临安县新出来的才女梅雪嫣。

“听说了吗?那梅案首还没在县学堂待几天就闹出事啦!”有人哑着声音交头接耳道,“跟一个童生私……私通!”

“啊?谁说的?嗨,我就说这女人读书算什么事?”

“用得着谁说嘛,人妻儿都闹到县学堂门口啦,就今儿早上的事,啊哟那叫一个喊打喊杀,真是丢死个人咯!”

“谁说不是呢?人活要脸树活要皮,啧啧啧,后来呢?”

“后来?”那人鄙夷地说道,“还不给学堂的人赶走了,不过这丑事算是传开了,方才我还看到有人当街喊冤呢,还林府出来的闺阁小姐呢,没想到这般不知检点。”

“快别这么说,兴许是被诬陷的?”

“谁知道呢?”……

宋杰曦坐在靠窗的地方,两条腿搭在桌子上,手里捧着茶壶,听他们议论得津津有味,他也乐不可支。书童则陪同在旁,满脸的不耐烦。

“公子,您干嘛非得到这乌烟瘴气的地方来?”

宋杰曦咧嘴斜笑道:“就是这种地方才有乐子,唱戏的哪有说书的精彩?”

“您都知道梅姑娘是冤枉的,有啥好听的?”

书童闷闷不乐地说道,只觉得四周聒噪乏味,也不知道哪里好玩了。

“我就喜欢看他们斗心眼,其乐无穷,里头学问多着呢,你不懂。”

宋杰曦自顾自地说道,稍时,又传出了梅雪嫣两首诗同月上《诗报》,让宋杰曦有些没意料到。

这可是临安县的大事,学子们最常买的书刊便是《诗报》了,他们都知道其中的分量,哪个县的才子能登上一篇,都是莫大的荣耀。一件丑事一个美谈,让梅雪嫣的名字在茶馆里头热火朝天。

“真是没想到……”宋杰曦有些发怔,喃喃道,“这样一来,那沈子文的伎俩不就全落空了?”

书童白了一眼问道:“公子,你到底是向着谁的啊?”

宋杰曦手叩了叩椅子把手笑道:“自然是越闹腾越好……不过,沈子文就算不肯善罢甘休,他也不过是个虾兵蟹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么说来,公子还是更看好梅姑娘嘛。”

“她用不着我看好。”

宋杰曦难得想了想才说道:“那日融雪文会,她算是唯一真正即兴赋诗的人,其他人都是提前打腹稿,你以为诗词这么好作吗?这女子聪敏果敢才思内敛,现在看起来平凡无奇,将来……凤凰一朝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啊。”

宋杰曦说着,轻浮随意的脸庞逐渐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嘁……”书童嗤笑道,“公子给她这么高的评价,她要真有这么大本事,怎么还不知道背后作祟的是那沈子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