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咏心虚不已,他哪知道这些?他没吃到饭食肉菜便心生不满,寻衙差的麻烦,他有童生文位,笃定就是衙役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我并不知道粮食紧缺,所以……所以才有怨言,以为是有人克扣了粮食,我是为灾民讨份公道……”

方咏辩解道,一边看梅雪嫣的脸色。

梅雪嫣见他们糟蹋粮食,本是带有怒气的,她是文人表率,可以斥责他们,又同为县衙主簿,甚至有权处罚滋事者,有些读书人已然是被景国上至天子下至百姓的优待给宠坏了。

“吃白食还挑三拣四,我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衙役鄙夷地说了一句,方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惭愧倒也没有再回嘴。但是他身边一起的读书人却越加不快,正愤愤不平。

“我们并不知道县衙缺粮,只以为有些当差的中饱私囊,我们文人乃一国的骨气,有权力监督官员。”

“没错,再说咱们都有文位,连律法都规定了,有文位在身的人可以向官府领取津贴粮食,这本该就是我们的,我们想吃就吃,想扔就扔。”

梅雪嫣蹙眉,她并未斥责他们,只告诉他们官府的粮食已经奇缺,连灾民都供应不来,但凡有些良知明理的人便不会再胡闹,却不想他们顽劣不化。

徐师爷摇头叹息道:“想吃就吃,想扔就扔……这种话我竟不信是出自我景国文人之口。”

“嗬,你们谁有本事得到朝廷的供奉亦可如此,不能就少要嫉妒。”

“好一些文人墨客,景国要全是这种只会打嘴仗的废物,王朝倾覆也用不了几年了。”

林三郎冷笑道,他听到如此言语屁股都坐不住了,只想冲过去给上几拳才解气。

梅雪嫣忽然话锋一转问道:“方咏,你这‘咏雎’诗会的生员,都是童生吗?”

方咏以为她不予追究,心中喜悦,果然梅茂才是向着他们的,毕竟他们都是读书人,又在同一所学堂求学过,说到底是自己人,他们的利益就是梅雪嫣的利益。

“是,‘咏雎’诗会只收童生,那些没有文位的生员我们是不收的。他们都是已经四年以上的童生,有三位是当年的案首。”

方咏说起来十分自豪,他这个‘咏雎’诗会颇有才名。

“咏雎,这个雎是关关雎鸠的雎字?”梅雪嫣又问道。

“没错,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借《诗经》的一字,彰显诗会的风雅,我们诗会的成员尽管只是童生,但都是擅诗词的才子。”

“为什么没有秀才?你们好几位都是案首,各位既然是才子,学堂教习的几年应该早早考上秀才了吧?”

“这……”

“因为我们不在乎那些虚名,什么秀才举人求的无非是功名利禄,我们视功名为粪土,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只把酒当歌快意人生。”

梅雪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脸皮厚到这般程度简直是无可救药,明明是不思上进,稍有才名便炫耀张扬,沦落到连饭都吃不上,还要抢灾民施舍的粥,却还要嘴硬,自诩高风亮节。

“那你们可有诗作上《诗报》?我正好拜读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