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桐府同知大人带着赈灾银粮抵达临安县,吴县令亲自给他接风洗尘,准备了宴席。

梅雪嫣因为是管钱财的主簿,一直得陪同在侧,虽然也有她的碗筷,但是几乎动都没动一下。不用她回话时,她就专注打量着施元忠的言行,他是个近五旬的老头,身材发福,冷眼铁面,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承蒙吴县令款待,也是叨唠了,吴县令为何不设宴在酒楼?在县衙里头喝酒,总觉得少点味道。”

吴县令一句话掰开两个意思听,施元忠这是嫌弃酒宴太寒酸?只是一桌家常便饭,当然比不过酒楼里的山珍海味金樽清酒。

可是如今灾情严峻,县衙为了开源节流,上下都省吃俭用勒紧腰带过,哪来的闲钱去花天酒地?光是这一桌酒席也是吴县令一家一个月的花销。

“施大人心怀仁义,千里迢迢来临安济世救灾,别说是设下千金宴,就是一百零八道全席感谢您也不为过。只是大人有所不知,县衙的库银几乎全投入救灾,物资人手全在里头,只能奉上浊酒小菜,下官真是惭愧。”

吴县令不敢得罪掌控赈灾银的施元忠,即使是再难伺候,他总得把话说得漂亮,溜须奉承。

“哦,吴县令劳苦功高,既然如此,那理应以灾民的生计为先,咱们这些为官的享乐在后。”

话虽如此,梅雪嫣见他神色又冷了几分,也不怎么说话,只闷闷地喝酒吃菜,他带来的几位粮草官更是将不满摆在脸上。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施元忠又问道:“干吃酒多无趣,吴县令可有舞妓歌女奏乐,好助助兴?”

“呃……”

吴县令更加为难,他也算圆滑之人,可饮酒作乐还要歌妓作陪,如此糜烂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这……临安财政不景气,花楼这种地方难以经营,还望施大人原谅咱们这穷乡僻壤。”

吴县令只能扯个谎,他也是有气的,施元忠这般明目张胆的人,他也是没见过几个,脸皮简直厚如城墙。

“哦,这么说来,吴县令真乃一清二白的好官。”

施元忠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他带来的从属官知道看脸色,纷纷叫嚣起来。

“连花楼都没有,咱们施大人莅临这种小地方居然不摆酒宴,临安真穷成这样呢,还是瞧不起我们?”

“我看有人故意懈怠吧,也亏得施大人脾性好,翻山越岭为他们来送银粮,结果跟喂了猪狗差不多。”

“别这么说,人家受了灾,是要穷一些,不然也不必求咱们接济了。”

他们议论一句,吴县令就难堪一分,却不能发作,别说现在有求于人,就算他们没有瓜葛,施元忠这个正五品的同知大人,就能用官衔压得他死死的,他们如何讥讽谩骂,吴县令根本没有还口之力。

吴县令只能当作没听到,依旧陪着笑跟施元忠敬酒。

有个粮草官忍不住说道:“吴县令,怎么就你旁侧坐着一个酒侍,咱们施大人却只能干喝酒?”

吴县令笑容一滞,强忍怒意道:“诸位莫要说笑,梅姑娘是我县衙主簿,不是酒侍。”

那人掐到吴县令不敢发作,哈哈大笑道:“吴县令是拿我们打趣吧?哪有女人当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