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没有责问的意思,但他既然肯主动做出这样的保证,自然是最好。

沈七阖着眼端坐在蒲团之上,将三枚铜钱合在手心里轻轻摇晃,而后打开手心,向下一翻。

如是六次之后,他仍旧闭着眼,样子却像是与方才大不相同,口中则淡淡道:“上艮下艮,二山相重,”他睁开眼来:“平卦。”

“宜止则止,宜行则行。”沈七看向常宁:“道友当是个审慎之人,没有万全的把握便不会动手。”

常宁并不避让他的目光,半是玩笑道:“道友是算出来的,还是看出来的?”

沈七也浑不在意,同样半真半假地答道:“自然是算出来。”

“不仅是道友,当下局势亦是如此,常道友当要,步步小心为好。”

“好。”

常宁话音未落,便听一个娇俏的女声道:“阿兄,算命瞎子这种骗人的话你也信。”

莫嫣然自修炼室外举步进来。

沈七看向常宁。

他是设了禁制的,虽然并不是什么难以破解的禁制,对于本界的修士来说,却也算是一道难题了。

常宁像是没看到他的目光,温声责备道:“嫣然,这是阿兄的客人,不得无礼。”

莫嫣然撇了撇嘴,随即兴高采烈道:“阿兄,我跟你说,今天梅子集……”

“嫣然!”常宁无奈又纵容地笑道,提高了一些嗓音。

莫嫣然这才住了口,扑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满是闺阁少女的单纯,却不是一个筑基修士该有的眼睛。

常宁不自觉地移开眼去:“与沈先生见礼。”

莫嫣然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礼,姿势标准:“嫣然与沈先生见礼。”

不待沈七说话,她便自顾自地起身,好奇道:“沈先生,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差,你是生了病快要死了吗?”

“嫣然!”常宁轻喝道。

莫嫣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躲在常宁身后。

沈七却是不以为杵,咧开嘴笑了笑:“小姑娘观察力不错,我确是生了场重病。至于什么时候死,要问道祖什么时候愿意收我。”

见他不在意,虽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常宁仍旧是松了一口气。

他不信也不怕这个沈七因为这么一件小事翻脸,但少生些不必要的嫌隙总是好的。

将莫嫣然哄了回去,常宁重又坐下,二人神色凝重地交谈起来。

入夜后,常宁告辞离开,唯有沈七仍旧坐在原位。

他对着虚空勾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这一笑像是撕裂开了一个无形的面具,令他的五官在灯火里都变得生动鲜活起来,不再是像白天那样平淡无味。

怪不得天元镜最后会让这叫常宁的小修士脱身出来。

他是一个寻常的优秀的年轻修士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