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便要去前院迎接县太爷回府。

一路出来,就跟那贺家五姨太后面,五姨太今日的穿着虽然不大气,身上的气质倒常有一股大气在的。

平日的言行举止却多带些保守和温柔。

而今日,她走在前,秦墨在后,在林府的大门口,这贺家五姨奶奶便转身过来,右手扶了她的小丫鬟青儿。

“我看得出你是个有肚腹的孩子,但是太强易摧太刚易折这句话你总听过的吧——!”

冷清的声音落下,这贺五姨太那隽秀的眼尾带着一股漠然,有种高高在上的气质,扶着小丫头又抬脚走了两步,跨了林家府院的那道门槛。

“你是爹给我举荐的来支持我的人,希望丫头你不要心高骛远,认错了主,走偏了门路——!”

这秦墨听这番话,胸中倒是随即抽起一口凉气。

不过一个小县城的乡绅老爷的姨太太,这说话,好大的口气!

这意是指什么,偌这些天秦墨跑县太爷找三姨奶奶的事儿看来她是知道了,估计是没有机会见秦墨面,所以忍在胸口便一直不发,而今日,恰巧在这林府姨太太的院中相见,终于可以借着机会拿自己出口恶气了。

但是,她秦墨什么时候又是个善茬。

秦墨唇角随即腾起一抹冷笑,但是因为她一直跟在这姨太太面前是低着头,所以这表情这姨太太是看不见的。

冷笑刚过,语气却谦卑。

便顿在原地做恭道“奶奶的话秦墨谨记在心,看来是这些日的风言风语传进奶奶耳中所以奶奶以为秦墨偏了心志,秦墨自知自己就是个穷山野小民,并不在意这种朱门红楼里的生活,奶奶不用多心,另外,奶奶说人强易被折,树过坚易被催,这道理小民懂,只是,人活一世,若无志,那不是白活了么。既然秦墨能被奶奶看出肚腹,俗话说,能看出来的肚腹便不是肚腹,奶奶觉得这句话可有它的道理之处”

“你。!”明显秦墨最后这两句便不符合这姨太太的心思了“强词狡辩,呵,我爹把你举荐给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看出你有这份大志!”

“你就是一个破落户家的穷丫头,才八岁,母死父没,就凭你的那点雕虫小技,你还敢在我面前横,你神气什么啊,赶明儿,我叫我爹在村里,让你连足都立不下去——!”

似乎有自己提拔的棋子现在有想反过来的意思,这五姨太太怎么能不气!

而秦墨,其实这五姨奶奶的之前的有些言辞已经让秦墨不满了,而现在又是这种威迫,逼迫的行事举动

她秦墨,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威胁。

她从没怕过谁,天皇老子都不怕,更何况她这只是小小乡绅五姨太。

只是,到底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

“奶奶过激了,秦墨怎么冒犯奶奶,秦墨以后一家子在赤水村还要靠村长伯伯庇护呢,秦墨不敢有大志,试想,奶奶当初因为有志如今才使得家富,但秦墨只是一届草民,如何能比得奶奶—!”

“啪——!”一个耳光打过来,秦墨没看见那手,只看见那粉红色的衣袖在自己的眼角的余光了一晃而过。

脸上很疼。

“你是在拐着弯的讥讽我,嘲弄我是吧,虽然我是那穷村出来的,可我好歹是村长的女儿,你呢,你连父母都没有,如何敢比我——!”

“秦墨不敢,秦墨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略捂那发痛的半边脸,秦墨立马收敛了气势,规规矩矩的站定低头回答。

而这胡大姐儿也就是贺家五姨太太见秦墨立马就知道收场规矩了,而这火也再发不出来,人打也打了,骂了骂了,今儿这气也算消了…

便一边扶了青儿的手,临走还瞪大双眼,恶狠狠的模样睥睨对秦墨说道“以后你给我小心些!”

秦墨便手捂住自己刚才被打的那半边脸,然后看着那一副上凸下翘,纤细窈窕的身段从自己身边插过,并且越走越远,秦墨那怨毒的小眼神盯的紧紧,对着那副身子恨不得从自己眼睛里盯出两枚钉子出来。

小贱货,敢跟她耍狠,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等有朝一日她翻了身,这些账,该讨的讨,该算的算。

她秦墨,有的是忍心和耐性…

*

这小贱货,挨着一巴掌的秦墨怎么想还是不甘心。

她以为自己年龄比秦墨大,便以为自己的脑袋思维比秦墨快,可是,这具身体里那可不是一具八十的灵魂,妥妥的二十三四,这阅历,可比这小贱人多。

还敢跟她比横。

忙了一天,从早起,就从那村子起来,跑了这一大上午的她容易嘛她,最后就这么收了一个巴掌。

为这些有钱人办事儿还真是风险。

虽然自己挨了打,可是偌大的县城,依然人群熙熙攘攘,商贾来来往往,街道商业繁华,闹市区各种噪杂。

在这县城里开个小店还是可以的。

路边卖古董,宝石,字画的生意还不错—门口的掌柜扯起喉咙吆喝。

城头一家,城尾一家的当铺,那一个小旗子飘着的地方,黑底圆面上写了一个‘当’字

茶馆里到处坐了人,到底还是城里人悠闲。

胭脂楼的那街道自然闹市,东城这边,挨着县衙店铺更多些…

而花鼓楼梨园里平日里一些听曲,赏鸟的娱乐,也只有些官老爷和贵太太们能享受。

以后,她秦墨,这县城,也就是她立足的地方了。

从县城回来,村子就是村子,秦墨觉得这一进赤水村整个周围的画风都变了。

香香院子的泥地上跟其他两丫头玩抓石子,见到秦墨出现便很快的很高兴的跑上来。

可是,秦墨今日并没有带回来什么好东西。

每次秦墨从县城回来那些姨奶奶总会赏些好吃的,她并不稀罕,便带回来给香香吃,可是今天,她被赏了个巴掌,也带不了什么吃的东西回来了。

香香跑开时的表情便明显有些失望。

但是秦墨也没办法,她还一肚子火呢。

回来时经过自己家那块荒地,长了一年多的草,今日果真见地都被翻耕了,到底还是这陈大哥做人紧实。

那地里应该是撒了什么种子在里面。

估计田也耕了,只是秦墨还来不及去看。

今下午挨了一巴掌,这心里滋味怎么都不好过,也没从县城里割什么肉回来,而秦墨今日气躁,便有从鸡栅栏里面宰了只鸡专门来犒劳自己。

鸡啊鸡。当秦墨把那鸡脑袋放在院子里的那块石头上,听鸡咯咯咯的声音,那自己也不忍心,鸡啊鸡,你死了可别怪我,就去找那个县城里的那个姓贺的那霉乡绅先生娶的那五姨太太。

秦墨便这样跟鸡说话,说完便一菜刀下去,那鸡咯子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晚上,这村长又把秦墨找了去,问白天见到五姨太的情形。

秦墨当然会说还好,一切都好,让村长放心之类,这村长白天的情形又不知道,只听秦墨说,一听这五姨太现在情况还好,便点点头,心里似都放下了。

可秦墨心里还放不下。

六月过去,七月中旬,正是最炎热的时节。

赤水村村头的马路上,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华丽的一匹马车停在那路口。

这是赤水村从一开始有人迁入,并且叫出‘赤水村’这村名之前,从没有发生的情形。

从马车里下来的是一位穿着颜色鲜丽的红色碎花大绸裙的姑娘。

身上穿着的衣服光鲜亮丽,头上还带了各种漂亮的花饰,甚至还挂了耳环。

穿着一双做工精致的绣鞋。

那鞋子并不是普通村名能穿得起的。

这马车,在整个临水县里,能用的就那么那几家县太老爷,乡绅员外。

大家都不能说出名字,但是却预知这必定是非常富贵显赫的门庭,这马车一停在那里,这立马就震动了赤水村的整个山湾。

难道是什么富贵的名人上村来了。

有人又猜测,难倒这是村长的在县里面做小姨太的那女儿回门,还有人各式各样的猜测。

结果,这马车上的姑娘倒是到处打听秦墨的名字。

村名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傻了。

这女子身后还跟了另外两个小厮。

村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早就吓的不行,有人便悄悄的去秦墨门上找秦墨。

而恰好这天,秦墨刚收拾了锅碗,正关门准备睡会午觉。

就见有村民急急忙忙来喊。

秦墨也有点急,拾掇拾掇的身上的衣服就立马朝村口赶。

然后还未跑拢,隔着距离看认识那马车前站在太阳下用娟子遮额头,急的香汗直流的女的。

却是那县官三姨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春娟。

秦墨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三姨太太会主动打发人下村子里来找人,也不知道是所为何事儿。

秦墨看春娟那幅模样,心跳如擂鼓,不知道这次三姨太太专门派人下来,倒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这春娟,似乎是在马车前面等了好久,终于看见秦墨出现在眼前,脸上又惊又喜。

一把抓了秦墨上前。急急的语气。

“你快去看看吧,三姨太太派了马车下乡来叫我来找你,你给的那个什么美肤露,前阵子三姨太太用着还好,可是日前,突然脸上发痒,有些地方还起了红疹子,三姨太太急的不得了,这两日都不敢见老爷,还派我来找人亲自寻了你去给她看看呢——!”

这春娟一副急切的语气,便一个劲的催秦墨上马车。

而这秦墨,也是在这一刻,脑袋里轰然一声闷响,随即有短暂的空白。

一时间,心头只冒出两个字。

完了!

做上马车,马车车框,那木质的架子,伴随着在泥地上轱辘行走的车辕而哐当作响。

人在车里做着实在是颠簸。

而秦墨脑袋里届时只有两个字,为啥?!

为什么这芦荟凝胶,她明明当初处理的那么仔细,就是怕遇见这种情况,蜂蜜那也是按照比例调和的,珍珠粉更不会有问题。

可是为什么会发痒起疹子。

难道这三姨太的肤质真得对芦荟有敏感?!

秦墨又再想这下居然闯了这么大的祸,接下来要怎么收场…

而等秦墨匆忙赶到林府的时候,却见那贺家五姨太也在场。

秦墨一进门,就看见这贺五姨太坐在房中外面的圆凳上。

手中拿着一柄薄扇子在扇扇。

而秦墨一进去,那清秀的脸上唇角就勾了起来,勾出意味深长一般的笑意。

眼中在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秦墨走进来一愣,首先却是对她端正了身姿恭恭敬敬行了礼。

然后,飞罩之下,悬了一门珠帘下来,这三姨太夫人在里间的床榻上。

丫鬟先进去通报。

“奶奶,秦墨来了——!”

这丫鬟才打起帘子,秦墨刚进去,就看见从床榻上转翻过来的一个女身,穿着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袒胸广袖。

脸上遮了纱,却是一双眸子眼神凌厉。

秦墨进去先躬身行礼“小民给三姨太太——!”

“啪——!”女人腾的从床榻上跳起,便一个耳光给秦墨甩在脸上。

这秦墨话未说完,便听见这三姨太太从急急的床塌上下来。

“春娟,给我打她脸。!”

秦墨心里一咯噔。

春娟在旁边一愣“奶奶。这。”

“怎么,你不愿意,难道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这三姨太太嘶吼着声音,用力的翘着床榻,气急败坏的道

“本奶奶给你钱,让你配养肌的东西来,可是如今,你看看你把本奶奶的脸弄成怎么样,我这还要不要出去见人了,万一治不好,我的下半辈子就毁在你这一个妮子手里。!”

“春娟,怎么,我叫你动手,你怎么还不动手。!”

而此刻的秦墨却无比沉重,脸上一个巴掌将她的脑袋到是一下打了个清醒。

此刻却听见她无比沉着冷静的声音。

“给三姨奶奶坏了事儿,三姨奶奶心里不好受,秦墨知道,自甘领罚,如果春娟姐姐不忍动手,秦墨自己来就是了,认三姨奶奶处罚,直到奶奶先将气消了——!”

对着那脸上刚才三姨奶奶打的那红手印,秦墨此刻抬起自己的双手,木然的对着自己的那张脸,其实这只是才一个八岁孩子的大的脸,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扇下去。

打的啪啪作响。

这秦墨在自虐,而旁边的贺五夫人却不留痕迹的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三姨太姐姐,我看还是不要再打了吧,这好歹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到底是年龄小,知的不多,唉,当初也不知道我爹爹怎么办事儿的,介绍这么一个小毛丫子给我,我也怕当她做不成事儿,但是上次实在是想姐姐是想这东西的紧,迫不得把这人带到姐姐前面来。哪知道,还是误了姐姐的事儿,才荟有愧,愧对姐姐——!”

此刻,在秦墨自己打自己脸的同时。

那旁边的五姨太太却抹着眼泪,声情并茂的哭诉着跪下来。

“姐姐受罪,才荟有责,便跪在这对姐姐一同对赔罪。不知道要怎么弥补过错!”

“唉。”听着这边又是哭又是声诉的,这三姨太反而情绪镇定下来,心却软了。

“这也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当初是好心。!”

只听见一道生硬的命令声

“来啊,把这丫头拉下去,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这三姨太太从眼眸里射出的一道光,冷冷的泛着寒意,而秦墨听到那声招呼,内心只道一声‘不好——!’

这一出去,只怕这三姨太太就再不想见自己了,而自己要走的这一道关系道也断了。

那么之前自己做的一切工就白费。

而秦墨立马停止了请罪的行为,一把跪下,诚恳的叫了一声

“三姨奶奶——!”

而春娟看这三姨奶奶举止在旁边突然出声,也忽似关切的叫了一声“奶奶。!”

而这一声震动了三姨奶奶。仿佛才想起了什么。

进来门口的两个小厮,又挥手让之出去。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这三姨太太的语气依然冷硬。

秦墨便跪在地上,低头下去,两颊红肿,便低头又磕了一个头。语气便有些恳切。

“秦墨知道这次闯下大祸,而秦墨在来的路上,也听春娟姐姐将前后往来细细说了,秦墨在路上便一路自省,想着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后来想,这象胆虽然对滋润皮肤的效果甚佳,但是,可能是姨太太的体质问题,并不适合,曾经用这东西的人也有出现过姨奶奶现在的症状,所幸,这并不是什么大病,秦墨知道这消除这症状的秘方,消除后的人便可以将肤质还原如初,这美肤露还可继续用…!”

而听到秦墨的这又一番说辞,这三姨太太整个人愣在床榻上,片刻又倒抽了一口凉气,并为表态。

而她旁边站着的丫鬟,春娟却眼睛一亮。

轻笑“其实,你不知道,这三姨奶奶,一开始用着这东西还是很满意的,接连几天都赞不绝口。也没出现什么症状。!”

“春娟——!”

这春娟还想趁着兴起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三姨太太出声一口打断。

春娟的身子震了一震,随即眼睛看了看这三姨奶,眼神有惧怕,便低头不说了。

而秦墨也因为这一声身子一颤,此刻,她才发现,这三姨太太,还是有脑袋的。

也是,在这高墙大院里能混这么久,还混的如此好,哪里会是全完纯净的白莲花。

“你说你能治好我的脸,这话可当真。!”

这三姨太的语气暗含威迫。

秦墨低下头,心中一横,咬牙两个字。

“当真!”

随即,秦墨听见头上仿佛疏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