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声儿瞄了过去,叶小爷腔子里那颗心不知怎么,就紧着扑腾了几下子,就见福兴居门口立着个丫头,身量不算高,却纤细窈窕,半旧的碎花蓝布袄裤,映着巴掌大的小脸儿,那个白净的透亮劲儿,叶驰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自己下摆上缀着的那块羊脂玉双福佩。

手指摩了两下,脑子里琢磨着,这要是上手摸一把,是不是比他手里这双福佩还滑溜,一双眼紧紧盯着这丫头那白净的小脸,眼珠都不带错一下的。

他身边儿伺候的得禄,打叶驰进来落了座,就一头扎后厨房去了,不为别的,得盯着把爷使唤的碗筷,让后厨的伙计拿滚了的开水烫几遍儿,虽说外头瞧着挺干净,可就怕一疏忽爷吃坏了肚子。

他们定亲王府,从上往下三代就得了这么一根儿独苗,真有个闪失,别说王爷王妃,就是老王妃哪儿也非要了自己的小命不可,去年刚开春那会儿,跟着爷出城赏景儿,不成想半道上落了雨,回来爷打了两个喷嚏,给老王妃听着,自己结结结实实挨了十板子,打的他两天都没下来炕呢。

打哪儿起,得禄就更小心了,他们家这位爷身上,一根儿汗毛都得看仔细了,不能有一点儿差错,这吃食上管不住爷,吃饭的家伙什上就得加倍小心。

眼巴巴瞧着伙计提着滚水烫了三四遍儿,才放心的从后厨里出来,这一出来就见他们家爷不大对劲儿。

姿势还是那个姿势,却跟让孙猴子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的,手里的洒金扇儿都不摇了,那双眼直勾勾盯着大门口,也不知瞅见什么了。

得禄顺着爷的眼色看过去,见门口立着个大姑娘,忖度着年纪得有十六七的样儿,要说长相,小鼻子大眼白脸蛋儿,也就算的上清秀,至少,得禄觉着比起春风楼的春云姑娘差远了。

春云姑娘是他们家小爷的相好,那眉眼儿生的,估摸那天上的仙女也就长这样儿了,生的好不说,说话也好听,轻声细语说起话儿来,比那些南边小戏子嘴里的曲儿还中听呢。

得禄几个私下里说小话儿,估量着,爷如今是没成亲,赶明儿娶了媳妇儿,春风楼这位早晚是府里的姨娘,虽说出身差,王爷那关不好过,可上头不还有老王妃吗,只爷开了口,别说春云,就是把春风楼里的姑娘全弄府里去,也不是不可能。

至不济,也能在外头弄个外宅养着,赶明儿得个一儿半女,老王妃跟前一抱,啥事都解决了,反正以他们爷这风流劲儿,别瞧如今跟前没个贴心人儿,日后不定多少呢。

门口这姑娘自己瞧着也忒寻常了点儿,可瞧爷这意思莫不是真瞧上了,且以他家爷的性子,只若瞧在眼里,就一准跑不了,自己的好好掂量掂量,过后怎么把这丫头弄爷手里来。

这么想着,得禄又底细打量那丫头,只可惜没等他打量几眼,普掌柜那老头,三步两步走了过去,余光往后瞟了一眼,心里暗叫一个糟,怎么偏今儿时丫头来了,让后头这个小霸王瞧上可不得了,忙一扯时潇的袖子,溜着边儿快步进了后头小院。

普掌柜这福兴居,原先在前头一条街上,赁了个小门脸做买卖,后他婆娘这鸡丝面的手艺叫开了,存了几个钱,索性就买了这处临街的院子,前头敞开做生意,后头小院两口子住着,倒也便宜。

小院虽不大却蛮清净,说起跟时家父女的渊源,还得从两年前说起,时家父女是从南边过来的,两年前京城刚下头一场雪时候,天冷的不行,老两口见没什么生意上门,就商量着关上门,早早上炕歇着,不想这父女俩一头撞了进来。

本就是南边人禁不得冷,又穿的单薄,那样冷的天还穿着夹的,时丫头冻得嘴唇都紫了,她爹一声紧着一声儿的咳嗽,也不知是病的还是冻的。

父女俩要了两碗鸡丝面,吃完了,这丫头跟他扫听附近哪儿有房子赁,说是听说京城寿仁堂有个张神医,奔波了小半年,来京城给她爹瞧病的。

老掌柜就想起自己井水胡同大杂院里有两间闲屋子,拽着他婆娘去后头商量了,他婆娘听了也道:“这父女瞧着可怜,那丫头身上的衣裳都给雪侵湿了,这要不赶紧找个暖和屋换身衣裳,回头坐下病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姑娘家身子娇气,沾不得凉,说什么赁不赁的,让他们先住下再说,横是不能眼瞅着她父女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