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有外人走动,你最好别想出去的事。”辛世瞻上来一句话就掐灭她的小心思。

玲珑点点头,“可以啊,听你的便是。”手被辛世瞻牵起,玲珑压下甩开的冲动,“什么大人物要来啊?”

“反正不是简珩。”他回。

“谁管是不是简珩,我就是单纯好奇什么大人物。”

“哦,想知道?”他戏谑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写了男人对女人的情愫。玲珑移开目光,“爱说不说。”

“吴国使臣而已,算不得大人物。”她好奇的紧,或许还不怀好意,不过念在牵手时她的顺从,辛世瞻便也如了她的意。

吴国使臣啊,玲珑拧眉思考,会不会半道上跟魏国打起来?这个可能性比较小,简珩说过,除非万不得已,魏国绝不可能与吴国交战。

因为周才是魏最大的敌人,这两家无论谁跟吴掐起来,另外一个肯定会趁虚而入。可他们又不能联合,即便缔结了盟约也没用,彼此最缺乏的便是信任感。

目前吴国的存在恰好成了一个平衡点,魏国心里不喜欢,面上还得假装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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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忍辱负重,自我催眠辛世瞻是好人,对他曲意逢迎了两天,终于打动了辛世瞻坚硬的心肠,同意带她出来遛遛,唯一的条件便是必须待在他身边,且还得听他的话。

玲珑嘴上小心应承,心里骂着他,将他揪起来暴打。当真的走出那道墙,忽然发现外面比她想象的大多了。

数丈开外忽然传来鼓乐之声,车马辘辘,两列彩旗飞扬,看上去十分气派,不知何方神圣?玲珑睁大眼睛看了好一会,但见领头的旗子上有个龙飞凤舞的“吴”字。

是吴国使臣的仪仗。

辛世瞻对随从使个眼色,“送薛姑娘回去。”

“我站这地方八辈子也挨不着吴国使臣,你就让我看看吧。”玲珑还想反抗。

辛世瞻斜瞥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玲珑恨的牙痒痒,推开随从,甩头气哼哼走人,“辛世瞻,有本事你就关我一辈子。”

“嫁给我,现在就放你出去,敢吗?”

嫁你个鬼!玲珑跑远了冲他背影骂一句,不等他回头,一溜烟钻进拱月门。

而魏国的礼官也不紧不慢出来,身后缀着一群人,罗裘从人群中分离,朝辛世瞻走来。

“吴国这群王八蛋说好了昨天到,居然拖到了今天,礼官也是一个时辰前才收到消息。”罗裘没好气道。

他长得确实有点像女人,再加上年纪小,就更像了,所以说话的时候喜欢压着嗓子,让嗓音听上去更粗犷一些,唯有此证明自己是男的。

“你最好注意点,不要生事。”辛世瞻提醒他。

吴国使臣韩不正,出了名的泼皮无赖,见人先留八分笑,一旦揪到把柄当即六亲不认,死咬不放,不把对方连皮带骨头削一斤誓不罢休。这样一个人憎狗厌的家伙偏还有一项能屈能伸的技能,十足的厚颜无耻。

罗裘重重的哼一声。

目送罗裘远去,辛世瞻立在行道树后默默观察。

双方人马相遇,出于礼节,使臣下撵,与迎上来的魏国礼官相互寒暄契阔,自是一番虚与委蛇。

吴国礼服为正蓝色镶银边,穿在韩不正身上怎么看怎么猥琐,可也正因为他太猥琐了,倒衬得右手边的一位少年使臣更加丰神俊朗,引人侧目。

罗裘趾高气昂立在礼官身后,目光随意的扫了吴国众人一眼,脸色旋即剧变,一扫而过的目光急忙沿着原路再扫回去,最后落在少年使臣的脸上!

这他娘的不是简珩么!罗裘刚要暴起,抽剑的右手便被人按住,辛世瞻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他异常冷静,飞薄的红唇轻启,“胡闹。”

罗裘咬牙道,“主公有令,看见简珩,格杀勿论!”

辛世瞻眯眸道,“那么你要当着吴国使臣的面斩杀吴国使臣?”

一语惊醒梦中人,方才的冲动劲便消下去,罗裘不由得发出一身冷汗。倘若出了纰漏,以主公的为人,第一个饶不了的便是自己。

“不砍他几刀,实在难消心头之恨!”罗裘恨声道。

“急什么?他既然来了,便是入瓮的鳖。”辛世瞻哼哼笑道。似是有什么感应,目光与简珩不期而遇。

一个杀机毕现,占尽上风,一个岿然不动,眸光幽晦。只在这一眼里,除了多年恩怨,更有一层唯有彼此才明了的嫉恨。

罗裘几乎咬碎了一口钢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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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官在前殿设宴为吴国使臣接风洗尘,双方把酒言欢,只谈交情不论国事。

韩不正始终眯着一双小眼,笑嘻嘻的,十分幽默。不过这里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又互相了解,虽说把酒言欢,可话里话外,机锋无数,稍有不慎,便会落于下乘。

后殿的禅室内,辛世瞻跪坐冷谦下首,将情况一一禀明。

“简珩这段时间都在吴国,凭他的身份以及荀氏的关系,弄个使臣身份并不难,且吴国还乐于看一场好戏。”

冷谦把玩着手里的文玩核桃,冷笑了声,“小人得志。”

不过是钻了魏周不合的空隙罢了,换做从前,吴王见着冷谦,恨不能跪舔。

然而政/治斗争,本就是一场肮脏,下流,无耻的博弈,谁又比谁更高尚?

“到底还是个孩子,以为披上使臣的衣服,本尊就没办法了。”冷谦若有所思,示意辛世瞻,“去吧,以我的名义,把他带上来。”

“是!”辛世瞻眼角上挑,十分兴奋。

这句“带上来”,便是要送简珩归西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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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前殿,简珩端正坐于韩不正身后,位置不显眼,却十分有利于观察对面的人。

身侧有人小声道,“少爷,辛世瞻过来了。”

简珩嗯了声,与前面的韩不正低语几句便只身离开。不紧不慢,刚刚好的与辛世瞻相遇在门口。

彼此心中有数,辛世瞻也不废话,做个“请”的姿势,简珩目不斜视越过他,立即有两名黑衣人上前,一左一右紧跟,他们单手搭在腰侧,扶着剑柄,只要简珩有任何异动,便就地正法。

“你倒是好耐心,女人在我手里,当真一点也不着急。”辛世瞻讽刺道。

简珩天生上扬的嘴角弯了弯,“心在我这里,怕什么?”

“是么?”辛世瞻意味深长道。

简珩自信满满,内心深处却在那一声意味深长的疑问中颤了颤,可他本性坚毅,并不会因此错乱半步。

死到临头还嘴硬。辛世瞻暗暗冷笑,男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有时候并不用太多言语表达,两人偶尔对视一眼已是风起云涌,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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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室内,冷谦闭着眼诵经,手指不时拨一下那十八子的沉香佛珠,完全沉静在自己的世界。罗裘立在一侧,赤目熠熠生辉,打量简珩的目光犹如打量死人。

简珩双手负于身后,站姿笔挺如风。

“贼厮,主公面前竟敢不跪!”罗裘厉声呵斥。

“你是男是女?”简珩淡淡看他一眼。

罗裘一口老血险些没控制住喷涌而出。

冷谦默默念完最后一句,才缓缓睁开一双精光毕现的锐眸。

对面的少年人竟有三四成简丛的影子,浓密的睫毛弯出一道迤逦而上扬的眼线,映的一双晶眸黑亮摄人。

相貌极为出色,可惜这双眼了,看似生得好,然于玄学面相上来说美至极则生煞,大凶,不吉,所以简氏才迫不及待给他冲喜吧。

如今全须全尾的过了十六岁,这喜,想来也没白冲。

“让他跪下。”冷谦眯了眯眼。

罗裘早就迫不及待,箭步上前,一脚踹向简珩小腹。孰料对方面不改色,身形不动,下盘稳如落地生根,反倒是发力的自己感觉腿一麻。

罗裘勃然大怒,揪起简珩衣襟,挥拳而上,却被简珩反手擒住,一巴掌抽翻。

冷谦皱了皱眉,“丢人现眼,滚下去。”

罗裘咬牙退下,眼底恨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