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纵横官场数十年,早已经练就了不动声色的本领。

范氏派来的说客巧舌如簧,极力挑唆蔚州通判魏源与洪承畴的关系,洪承畴嗤之以鼻,一个六品通判而已,怎么会惹上自己?

“送客”两个字一出,一眨眼的功夫,外头便冲进了几名棒大臂圆的家丁,他们露出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请吧!”

书生自知自己无法久留,当即抛出杀手锏,“大人是觉得魏源官小位卑吗?难道大人忘了魏源的座师是谁?湖广巡抚,兵部侍郎卢象升是也!”

这一句话倒是让洪承畴心生警兆,车厢峡一役,五边总督陈奇瑜损兵折将,总兵贺人龙险些战死,万马齐喑之下,唯有卢象升所部天雄军斩杀数千流寇,为朝廷挽回一点颜面。

难道说,卢象升要升官了?

仔细琢磨,卢象升确实有对抗自己的资本,洪承畴顿时心生芥蒂。

大同,巡抚焦源溥特意召集了魏源、朱继勋、王腾。

焦源溥心情极佳,看着魏源说道:“此次蔚州大捷,魏通判立下大功”。

魏源连连谦逊,“大人,惭愧呀,阵前厮杀全是朱大人、王巡检二人顶在前头,我不过是摇旗呐喊罢了,当不得大人赞誉”。

焦源溥满面笑容,“朱继勋、王腾,你们都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材!”

与王腾相提并论,朱继勋并没有感到愤怒,他抱拳作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拿着朝廷的俸禄,自然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焦源溥悠然一笑,凝视着王腾,半晌之后方才说道:“王腾,我早就听说过你了,有胆有谋,十骑就敢救蔚州,真乃壮士也”。

王腾沉声说道:“皇恩浩荡,若非天子庇佑,下官早已经死在了建奴手中,如今为国杀奴,不过是分内事而已”。

焦源溥红光满面,“好一分鞠躬尽瘁,好一份分内事,你们知道为国尽忠,本抚心中甚慰”。

巡抚亲将刘宝立在一旁,眼中露出艳羡的目光。

魏源、朱继勋也就罢了,他们已经有了晋身之资,只要熬上几年,早晚会加官进爵,可是,王腾就不一样了,听说此人年仅弱冠。

这一次,少不得又要官升三级!

七品的把总呀,真是后生可畏!

山西按察使叶廷桂此时笑道:“焦大人,此番我山西战兵立下大功,斩首数百,天子一定会龙颜大悦”。

焦源溥微微颌首,“是呀,建奴寇边以来,天子昼夜不宁,如今闻听捷报,必定欢喜”。

在焦源溥心中,朱由检是一个难得的好皇帝。

不纳妃、不纳嫔,不修宫殿,不建陵墓,每日忙于国事,睡眠时间不过两个时辰,这样的天子,即便是太祖朱元璋也挑不出毛病。

只可惜,国事不宁,天子始终难得悠闲,只希望这一次山西的捷报能够让天子的心情好一些……

许久之后,焦源溥方才缓过神来,他精神焕发,展颜笑道:“我要召集山西诸将,庆贺大捷”。

叶廷桂颇为赞同,“理应如此,这是我山西的喜事”。

得了焦源溥的号令,山西、大同两镇的将官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巡抚衙门。

军将们身着甲胄,行动间一片甲叶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