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喃喃自语。或许是在寻找。

寻找什么呢?

我说不上来。但只要一想到各种各样、闻所未闻的酸甜苦辣、艰难悲伤、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还有不同的风景在不同的目的地等我,我就忍不住要出发。

此时此刻,简的床上没有蟑螂与荆棘,这座小小的房间里没有担忧和恐惧。她不必操心下一顿饭,不用怀疑男主人的仁慈和善良……

正如饱经沧桑和磨难的斯佳丽一样,简怀着可笑的忐忑和期待告诉自己,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

疲倦和满足涌上来,睡眠的浪潮温柔的笼罩了她。

清脆悦耳的音乐在耳边响起,阳光从蓝色鲜艳的印花布窗帘缝隙中渗进来,照出了糊着墙纸的四壁和铺着地毯的地板,让简在睡眼朦胧中,险些以为回到了浪博恩。

“喜欢这个礼物吗,简?”一个软软的萝莉音在耳边响起,是法语,像耳边流淌的音乐一样动听。

简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透过浓密沉重的睫毛,她看到两个玩偶小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多么精致迷人的八音盒。

“这份礼物让今天变成我最幸福的日子,阿黛勒。”简窝在柔软的被子里,用鼻音浓重的相同的语言回答。鼻音浓重的原因,是她没完全清醒过来。

阿黛勒爬到床上,为终于有个能跟她讲话的人而兴奋的欢呼雀跃。

“你说我的话同罗切斯特先生说得一样好。我可以跟你聊天了,像我可以跟他谈一样。索菲娅也可以同你谈了,她会很开心的,这里没有人懂她的话,而费尔法克斯太太又满口英语。索菲娅是我的保姆,同我一起乘了条大船穿过海洋,船上有个烟囱冒着烟,多浓的烟呀!我病倒了,索菲娅也病倒了,还有罗切斯特先生也病倒了。罗切斯特先生躺在沙发上,在一间叫沙龙的漂亮房间里,索菲娅和我睡在另一个地方的小床上。它像个架子,我差点跌了下来。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简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小萝莉的模样。她个头娇小,脸色苍白,四肢纤细,五官小巧精致,粉嫩的小嘴撒娇的嘟着,一头累赘的深色卷发直披到腰上,像巧克力在流淌。淡褐色的大眼睛充满好奇,像一只温软和顺的小羊羔。

好软好萌的萝莉!

“简·班纳特,你可以叫我简。”

“简,简……我知道啦。我们的船在早晨停了下来,天还没有大亮,船在一个大城市靠了岸,一个很大的城市,房子都很黑,全都冒着烟。一点也不像我原来地方漂亮干净的城镇。罗切斯特先生抱着我走过一块板,来到陆地上,索菲娅跟在后面,我们坐进了一辆马车,它把我们带到了一座美丽的大房子,比这座还要大,还要好,叫做旅馆。我们在那里呆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我和索菲娅每天去逛一个老大的地方,种满了树,碧绿碧绿的,他们管它叫公园。除了我,那里还有很多孩子,还有一个池塘,池塘里有很多漂亮的鸟,我用面包屑喂它们……”憋了很久的小姑娘开了话匣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盘子,盘子上点缀着小巧可爱的糕点,一看就是阿黛勒的杰作。简会心一笑,取了一块饼干塞进小姑娘开开合合的小嘴里,温柔的笑着说:“我用饼干喂阿黛勒,你比公园里的鸟儿们更美更可爱。”

阿黛勒拼命咀嚼着嘴里的饼干,两腮鼓鼓的像小松鼠一样,让简生出“继续投食”的愉快冲动。

吞咽完毕,小姑娘的嘴巴继续活动:“你比我妈妈还美,简。很久以前我跟妈妈住在一起,可是后来她到圣母玛丽亚那儿去了。妈妈过去常教我跳舞、唱歌、朗诵诗歌。很多很多先生和太太来看妈妈,我老是跳舞给他们看,或者坐在他们膝头上,唱歌给他们听。我喜欢这样,让我现在跳舞给你看好吗?”

获得了许可后,小阿黛勒开始才艺展示——她早在育儿室就换好了舞鞋。

蓬松的纱裙随着她的舞蹈摇摆,缀满花边的法式灯笼裤在一双穿着舞鞋的小脚上方跳跃,她像个精灵,像个天使,像缪斯女神的侍童……随后她朗诵了一首短诗,十分讲究抑扬顿挫,声调婉转,动作得体,在她这个年纪,实在是很不寻常了,说明她受过悉心的训练。

小姑娘的血液里有舞蹈的因子,表演的*……为什么要抹杀它?

教育应该因材施教,把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才对,凭什么非要规定一个严苛的标准,把所有姑娘都培养成娴静温柔、谦虚谨慎的木偶人呢?

简下定决心,绝不能把她培养得像大多数英国淑女那样拘礼而乏味。

在床上吃完点心、欣赏完优美稚嫩的表演后,新任家庭教师打扮整齐准备接受男主人的召见。

一天结束了,费尔法克斯太太告诉她,罗切斯特先生再度外出,归期待定。尽管这是个令人丧气的消息,费尔法克斯太太还是柔声劝她不要失望。

谢天谢地终于不必打起精神应付爱挑剔、难讨好外加喜怒无常的男主人了……虽然调戏爱德华·苦大仇深·罗切斯特先生好像还挺萌的。

简连忙垂下眼皮,她可不希望在管家太太好心的安慰中,笑得像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