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 好久不见了,艾瑞克,

“艾瑞克……艾瑞克,”卡秋莎笑逐颜开,“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请进。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包厢的门没有开,背后华贵的丝绒窗帘也没有丝毫抖动,一个瘦高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他戴着最正式的白色领结,披着把全身都包裹住的黑色斗篷,戴着一副白色的面具。他全身都是黑的,白色面具好像凭空漂浮在虚空中一样。

“除了比过去更丰满更端庄之外,您完美无瑕的外表没有任何改变,夫人。”他天使一样优美的声音飘飘荡荡,好像畅饮了美酒,整个人都微醺了,“您乌黑的卷发还是那么活泼,您黑宝石一样的眼睛仍旧是那么闪亮和活泼,您百合花般的脸上焕发出一种安详、皎洁、纯净而又透澈的光芒,透过您的眼睛,透过您的脸庞,能看到那颗金子般的、历经烧灼却仍旧愈发纯净的心在熠熠闪光……而曾经围绕着您的迷茫和忧伤,就像薄雾消散在晨光里那样无影无踪了。”

谢廖沙的胆子大得异乎寻常,他没有害怕,反而上前一步说:“您好,您是歌剧院的幽灵吗?”

“如果您愿意这样称呼的话,那么我就是歌剧院的幽灵。”艾瑞克的声线像三十多年前一样,美妙得难以形容,却更加成熟了,就像贮藏在橡木桶、存放在湿冷地窖中的葡萄酒那样,经过漫长的发酵,变得更加醇厚动人。

他上前一步,在卡秋莎铺展的裙裾旁跪下,亲吻着她黑丝绒的裙边,高大瘦削的身影有一丝颤抖。

“您为什么要跪下来呢,幽灵先生?”谢廖沙好奇的问。

“因为我是夫人忠心耿耿的奴仆,先生。”他温顺得像绵羊一样,抬起被面具笼罩的脸,声音发颤的喃喃的说,“您没有骗我,夫人……这么多年,您终于回到巴黎,您终于……”

“八年之前,我在巴黎停留了整整一个月,听说你去东方,给权势滔天的君主们修建宫殿了?”

艾瑞克诚惶诚恐的说:“让您白跑一趟,艾瑞克心中不安极了……”

卡秋莎连忙摆了摆手,幽灵惶恐不安的话语戛然而止——好像她套在黑色长手套里的手轻轻掩住了他的嘴那样。他像一条硕大的、无辜的、驯顺的牧羊犬,金色的眼睛里,委屈和思念满的要溢出来了。

“你的言辞愈发像外交官了,艾瑞克。”她没让幽灵站起来或者坐下来——他绝不敢跟她平起平坐,这一点卡秋莎在三十多年前就再清楚不过了——她拍了拍谢廖沙淡黄色的小脑袋,“给我讲讲你在东方的经历吧,让我们的小男子汉也开开眼界。”

“是的,夫人。”他匍匐下去,再次亲吻了卡秋莎的裙摆,然后笔直的挺起了腰板,“您离开之后,艾瑞克等不到您回来,只好走遍欧洲去找您。在这段时间里,您的仆人学了些类似腹语术的雕虫小技和杂耍把戏。当时,波斯国王的宠妾苏丹小王妃正在王宫里闷得发慌,闲得无聊。一位从尼吉尼·诺维格罗德集市回来的皮货商,向人谈起您仆人的才能,然后可怜的艾瑞克就被召进了波斯王宫。随后,艾瑞克就在波斯王宫布置了许多捉弄人和吓唬人的机关,国王在宫殿里四处游走,却可以不被人发现;人在其中可以随意消失,别人却不知他是从何处离开的。当国王突然醒觉,只要艾瑞克活着,就能建造出另一座魔幻般的宫殿。只要他活着,就表示有人知道这座宫殿的全部秘密。所以,有功无过的艾瑞克必须死!国王的心思自然瞒不过无所不能的艾瑞克,他离开波斯,越过小亚细亚,来到君主坦丁堡为苏丹国王效命。伊尔兹·基沃斯克王宫内颇负盛名的暗门、密室以及各种神秘的保险箱,都是您仆人的随意之作。最后,当初迫使他离开波斯的原因,再度逼您可怜的仆人离开了苏丹。他已经极度厌倦自己漂泊冒险的生活,决心让自己成为一个平凡普通的正常人,过正常人的生活。艾瑞克当起了土木匠,他承包了巴黎人民歌剧院的翻新工程。当他看见剧院底下有一大片可供利用的天地时,艾瑞克不甘寂寞的艺术天性再次萌动。他决定在地下建造一处世外桃源,避开人们异样的眼光,在这里等着他的主人回来……”

“您会变魔术,这么说您一定是一位伟大的魔术师了!”谢廖沙兴致勃勃的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您能表演给我看吗?”

“只要夫人允许,先生。”他仰着头,像一具脖子和膝盖都用大理石做成的雕像那样。

谢廖沙拉着母亲饰着缎带的袖口,眼巴巴的无声祈求着。

卡秋莎扑哧一笑,对仿佛膝盖上自带“跪得容易”的艾瑞克说:“来吧,艾瑞克,让我检验一下你的技艺到底有多少进步。”

“如您所愿,夫人。”

一刻钟后,小谢廖沙被眼花缭乱的、在一双手指细长的手中展示的魔术彻底惊呆了,小小年纪的他头一回体验到了何为奇迹。

卡秋莎看着儿子亮晶晶、水汪汪、眨巴来眨巴去的蓝眼睛,心中暗叹:又一个粉丝诞生了……

“这只是开胃菜而已,宝贝。”卡秋莎理了理裙摆,从座椅上起身,“幽灵先生接下来会带我们去他的地下宫殿参观。”

谢廖沙欢呼起来,蓝眼睛中的崇拜更耀眼了。

但愿你长大后别进化成一枚痴汉,亲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