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刚出了宁寿宫的大门,正瞅着成嫔和戴萤相携而来,戴萤如今封了答应,一时风光无两。梳着一字头,左边衔珠金凤,右边艳红色堆纱宫花,满头珠翠。身穿宝蓝色锦缎氅衣,外罩狐狸皮袄,富贵无双。

见映月自宁寿宫出来,她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真是狭路相逢,想不到她自己撞上来了了。那就怪不得我了。”说罢就扶着宫女的手往前走,堵住她的去路。

映月本也看见她了,只期盼她没看见自己,往墙根移了移垂首躬身,准备等她和成嫔过去。却听见戴萤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端凝殿的人啊。乾清宫那么忙,怎么倒有功夫出来逛啊?”

“回答应的话,奴婢是奉命到宁寿宫送经书的。奴婢还有差事,就告退了。”映月不想和她多纠缠。戴萤现在是主子,她是奴才,她再聪明,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说着,便要行礼告退。步子尚未迈出,戴萤就厉喝一声:“站住。”

然后一个耳光子甩过来,“啪”一声,映月直觉脸上火辣辣的一疼,耳中嗡嗡作响。还不待她反应过来,戴萤伸出脚,一脚踹上她的膝盖。

映月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昨夜下过的雪半溶半化,她跌倒在积水中,满身是泥泞。

“本答应没让你走,你就要告退。怎么如此不知礼?”

映月要紧牙,耐住心中怒火。“贵人,奴婢确实是有差事。”

“啪。”又是一声响,映月捂住脸。抬头看见戴萤拿手帕擦手的嚣张张狂之样。真是!只怪自己太心软。当日在康熙面前,她就该连同胤禛将戴萤的恶性揭露,便不会有今日之事。她只当依靠自己的力量,能将戴萤绳之以法,却没想到身份的悬殊今日便能叫她受尽辱骂。

“成嫔妹妹?”一个温和中却带着疏离的声音自几步外传来。戴萤忙住了手,回头望去,却是德妃。

成嫔忙行礼,笑道:“德妃姐姐今日怎么这样早?”

德妃扶着宫女的手走进,扫一眼趴跪在地上的李映月,双颊红肿,头发散乱,衣衫半湿。微微皱皱眉,心道:这新封的嘉贵人怎么敢如此放肆,连乾清宫的人也敢教训。更何况,这个李映月还曾在佟贵妃宫里侍候,难保她不是佟贵妃的人。

“今日天气稍暖和了一点,本宫想着,御花园的梅花该开了。早起一会儿,看了梅花便来请安。”说罢又望着跪在地上的李映月,问她:“你是哪个宫里的?”

“奴婢在乾清宫端凝殿当差。”映月心里倒是纳闷,德妃从前不是在贵妃宫里见过她吗。怎么问的倒像是从来不认识她。

德妃点点头,乾清宫端凝殿,忆及往事,有些颓然道:“回乾清宫的路,徘徊纵横,复杂多变,可一定要小心。”

映月听年长的嬷嬷说起过,德妃本来是在乾清宫的女官,一直在在万岁爷身边侍候,后来被万岁爷临幸封为妃嫔。她应当是深知在乾清宫当差的不易。乾清宫是这天下最容易飞黄腾达的地方,但也是白骨累积最多的地方。

她装作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映月说:“你是跟在锦绣身边的人吧?本宫才见着锦绣到处寻你呢。想必是有要紧的差事,你怎么当差如此散漫,还在这里同嘉答应叙旧?”

明知德妃是有意放走映月,成嫔和戴萤却也不敢多加阻拦。只得放她走。

映月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行礼退下。脚肯定是崴了,可也只能忍着疼痛往乾清宫走,却想不到原来现在对她来说,最安全的地方竟然是后宫妃嫔无人敢插足的乾清宫。

“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听见男人的声音,她本能就往墙根回避。却被人拉住胳膊,心里一惊,回身看,竟然是十四阿哥胤祯。忙跪下行礼:“奴婢见过十四爷。”

胤祯往前一步忙将她扶起来,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和不敢着地的右脚,皱眉:“你怎么弄得,怎么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