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莉垂头看向足面,将眸中的惊骇掩饰过去。可这实在是太异常了,堂堂阿奎因公国的金库,居然什么都没有?!难道这根本不是真正的金库?

她抬头看向伊珐夫人,紫袍的贵妇人已经提起裙摆在门边等候,与奈莉对上眼神,只是从容而毫无异状地微微一笑。她深翠的眼睛美丽而神秘,蒙蒙的宛如笼罩着不散的雾气。

奈莉牵起唇角,颔首表达谢意,将黑色的匕首也挂回了腰际。

回到府邸正厅后,公爵夫人自然有自己的事要去忙,却先挽留勇者和杰拉德再多住一晚。奈莉原本想立即出发前往梅兹,此时却改变了主意,愉快地接受了伊珐的邀请。杰拉德虽然有些意外,却没多说什么,和公爵夫人毫无内容地闲聊了一阵,等伊珐夫人终于离开后,杰拉德向奈莉微微躬身:“至此,杰拉德与您便互不相欠。城中还有友人需要拜访,请您容杰拉德先走一步。”

奈莉却跟了上去,轻声说:“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办,能否请您为我指个路?”

她话中显然另有所指,杰拉德却没一惊一乍,只是泰然自若地和她出了府邸。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拉开半步的距离行走,在人流汹涌的市场中东绕西拐,静默的气氛便莫名有些凝重。

“没人跟着了。”奈莉忽然开口。

绿发魔法师顿住步子,沉默了半晌说:“还是到杰拉德的空间中说话为好。”

他们本就站在隐蔽的小巷里,蓦然消失也无人察觉。

“您还有何事?”杰拉德专注地审视奈莉,不打算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显然有所戒备。

“刚才那个地方真的是阿奎因的金库?”

面对奈莉的问题,杰拉德讶异地扬了扬眉毛:“是。”

奈莉将刚到手的黑色匕首抽出,刀尖向下划了一记。魔法空间没有实体,这兵刃展露的便是一片蒙蒙的灰,仿佛身处凝滞的冰层。她思索片刻,将这兵刃的奇异之处稍作解说,看着杰拉德饶有兴致却事不关己的模样笑了笑,补充说:“刚才在金库我试了一下,无意中发现那几扇门后都空空荡荡。”

杰拉德眯起眼:“哦?”

奈莉将来自神殿的符石取出,公事公办地说:“阿奎因可疑之处太多,我想今晚再到金库探一探。”她垂了垂眼睫,仿佛不太习惯这样的交易,“您对阿奎因十分熟悉,如果能加以援手……这就是我为这几块符石开的价。”

“阿奎因的可疑之处?”杰拉德小心谨慎地退开半步,眼神却不可避免地黏连在符石上,“能否请您给杰拉德更为详尽的解释?”

奈莉摩挲着表面光滑的符石,平静地说:“明明是十一国首富,金库却空空荡荡?为什么所谓最强的兵器会在公爵夫人手里?我为什么会有您明明没有给出得信物,想来您有自己的猜想。这件事于此也有关联,”她看向对方,意态坚定而平静,仿佛说出的话语稀松平常,“我不能说的再明显一些,十分抱歉。但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命运到底是什么,我想要亲手揭开。”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将魔王也盯上了阿奎因、公爵夫人的声音这两件事说出。

但她给出的理由已经足够令杰拉德沉吟,他拿不定主意般反手走了几步:“公爵夫人和神殿的关系很密切,您身为勇者这么做不打紧?”

“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勇者。”奈莉自嘲地撇撇嘴,“神殿怎么想,我不用在乎。”

卡尔萨斯动起了真格,她又和魔王是那样的关系,神殿除了默许她不算太出格的行为外别无选择。

杰拉德沉着脸色思考片刻,终于给出答复:“我知道了。可具体怎么做,还需另加筹划。”

他没有用名字自称,显然是认真起来。

商议完毕、离开魔法空间后两人分头行动,奈莉在城中闲逛,购置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装备,在晚饭前回到了公爵夫人府邸,早早睡下养精蓄锐。

城中的钟声昭示着子夜的到来。

府邸正厅宝座边的守卫之一打了个哈欠,念起昨日的骚动强打起精神,将长矛在地上叩了叩,想以此振作自己和对面困倦的同伴。

“也是出奇了!明明我昨天睡了一天,怎么还那么困……”另一个守卫揉揉眼睛,想偷个懒便朝身后的石柱靠了靠。冰冷的石面似乎让他稍稍清醒,可脖颈处的冷感异常鲜明,他不由一哆嗦。

噗通。

眼看着同伴莫名其妙软倒在地,守卫扬声要示警,却被用布条勒住了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惊骇地回头,一个穿斗篷的人只露出唇角,淡粉的唇瓣向上勾了勾,声音轻柔:“嘘。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守卫想张口,却只觉得后颈一疼,就此失去了知觉。

白袍法师从石柱后转出来,回头看了一眼从走廊拖来的昏迷的守卫甲乙丙丁戊戌己亥,不由抽了抽嘴角。奈莉还是很镇定:“迷药足够他们昏到明天晚上。”她朝杰拉德使了个眼色,对方眼角跳了跳,虽然不太乐意还是打开魔法空间把一众昏死的守卫扔了进去。

公爵夫人的高座静静矗立在死寂的正厅中,奈莉走到座前,仔细端详座椅手柄,戴着手套碰了一下白日里伊珐所按的位置。

纹丝不动。她回头对杰拉德说:“你来。”

魔法师也不推辞,上前曲起右手食指,在座椅边沿画了几道奇异的曲线。他双目紧紧盯着手指走过的痕迹,那曲线竟然隐隐发光,如荧光蛇般随他目光和手指驱使在座椅把手上下游走。

也就片刻的事,咔嗒一声轻响,有什么被弹开。

杰拉德稍用力,高座就向后退开,露出那条密道来。

一轮下弦月以愁云半遮半掩面容,府邸庭院中光移影动,窗户上映出的人影也很快消失了。

咔塔一声,高座恢复原位,一切毫无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