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脸隐藏在头盔面罩内,旁边的军将看不到他的表情,其实他已经把嘴唇都咬出血来了,这胡人倒是好生厉害,居然得到了后隆村的精钢还不够,连抛石机也学去了!真不知道他们还学到了后龙先生的何等秘术?

唉,都是太子误国!象后龙先生这样的高人,一早就应该册封,将其邀请到京中,诚心请教,学得种种秘法。

可太子却疑心后隆村是自己布下的什么暗子,一度还打算派出暗卫刺杀后龙先生,以至于后龙先生只能隐身于东海畔的小山村中,种种军国利器不慎流传了出去,甚至落到了大李朝的心腹大患胡人手里,转而用来攻打李朝的勇士好汉,真正令人扼腕痛惜!

二皇子转过身,对旁边的一员心腹大将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大将变色道:“大将军王,当真要这样快就出动那铁--您知道,此物虽然威力巨大,挡者披靡,可是却极耗力气,持不得长久。如果力竭时还没有消灭胡骑,那、那可就糟了!”

二皇子打断了他的话:“胡狗的战力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如果我们再一味防守,可真要被胡狗突破阵列了,阵列一破,咱们可就成了土鸡瓦狗,任人宰杀了。我只有出动此物,和胡骑搅杀在一起,死死拖住他们,才有机会让其他的几支大军包抄过来,将胡骑尽没在此地。”

二皇子断然下令,那心腹只得匆匆到后阵中布置,只听到后营一阵人喊马嘶,不知在忙碌什么,好一会儿之后,才平息下来。

地平线上卷起漫天雪尘,却是胡骑第三次冲上来了!

两军交战,有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之言,盖士兵体力、精气神有限,数次冲锋掠阵而不可得时,士气就会败坏,体力也已经耗尽。但胡骑却不一样,他们一人双骑或三骑,骑在马上作战,耐力极佳,饥渴时,甚至可以饮马血补充体力,一日间可以激战数个时辰,而不知道劳累,要不然,大李朝凭着偌大的国力,也不至于一直被胡人压着打了。

这一次,胡骑没有任何花哨,迎头撞上来,冲着京营将士就是一顿箭雨,与此同时,斧头、铁骨朵等重器也劈面扔向了重甲战士,而京营将士们也奋起还击,弓弩齐发,一时间双方的箭只将天空都遮住了。

胡骑也是拼了,打算仗着自己人数多,一命换一命也要将这支大李朝最精锐的京营给消灭了,数万京营一朝被灭,伏尸数里,将极大的震慑李朝其他的军队,让他们再不敢与胡骑野战,只能据城而守,如此一来,京城外围防守空虚,胡骑就能长驱直入了。

双方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如此硬碰硬,伤亡激增,挡在最前排的重甲勇士身上被箭射得如同刺猬一般,如果是被飞斧、铁骨朵砸中,则下场更惨,半边脑袋都被砸烂了。

救护兵冒着箭雨拼命施救,可自己也被射中,倒在地上惨呼了几声,就被数箭钉在了地上--救护兵为了行动方便,都是不着甲的。

越来越多的胡骑跃过了残破不堪的车阵外围,冲入内阵砍杀,重甲战士围上去用长刀剁马腿,硬生生将胡人拉下马,砍成了肉泥,但防线外侧的漏洞越来越大,胡骑抛出了套马索,将重甲战士拖倒在地,一拍马屁股,远远拉了出去,在地上乱拖,盔甲在雪地里散落成一片片,战士被拖得血肉模糊。

正在激战中,突然有京营战士发现,身着显眼的金甲的大将军王不见了!原本一直与重甲战士守在防线最前面的二皇子,以及他手下最勇猛的几个将军,不知何时消失了,正当京营战士人心惶惶时,营地中央,突然响起一片闷雷般的响声,众将士纷纷闪让开来,不知谁嚷了一句:“铁浮屠下凡了!”

浮屠者,佛家语塔也,铁浮屠,也就是铁塔。

只见阵营当中,驰出一列列骑兵,那骑兵甚是古怪,连人带马都是着重甲,连头也罩在全封闭的头盔中,只露出眼部的细缝,而且五马并开列,中间以铁索相连,齐进齐退,所向披靡!一眼看过去,如同一排排铁塔直压过来,怪不得被将士们惊呼为“铁浮屠”!

铁浮屠阵最前锋的,却是一员着金甲的大将,正是大将军王二皇子,他手里高高举着一面旗帜,旗帜挥向何处,众铁浮屠就冲向何处。

面对黑压压冲过来的铁浮屠,胡骑一下子蒙了,他们的箭射过去,纷纷在增加了厚度的盔甲上弹开,连马甲也射不透,斧头、铁骨头扔过去,明明在盔甲上砸出了深坑,听到被砸中的京营战士受伤的闷哼,看到头盔下喷出鲜血,可是因为五马连环,将士被铁索连在马背上,受伤甚至死去将士依然随着马匹一起冲锋,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

如果说,骑兵就是冷兵器时代的坦克的话,那胡骑最多相当于二战本子的豆战车,而二皇子的铁浮屠则是汉斯家的虎式重型坦克,铁浮屠冲进胡骑之中,如同滚汤泼雪,顿时冲得胡骑溃败连连,甚至直接击穿了胡骑阵线,穿营而过,在二皇子大旗的指引下,绕了一个圈,再度杀了回来!

胡骑阵脚大乱,在铁浮屠的反复冲杀下,几乎没有一支成形的骑队能够迎敌,而骑兵阵形一乱,一散,杀伤力就陡降,这时,重甲战士乘机集结起来,排成一个个横队,如林而进,一南一北,与铁浮屠一起,如同一个巨大的磨盘的两块磨石,碾压着胡骑,撕碎他们、压垮他们、磨碎他们!

胡骑终于崩溃了,他们毕竟不是铁打的,也会恐惧,也会害怕,再三攻击大李朝京营不利,反而损失惨重,他们终于顶不住了,随着尖利的呼哨声响起,胡骑调转马头,撒腿就跑,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铁浮屠虽然无坚不摧,但速度却远远比不上游骑,至于一众重甲步兵,更是只能看着马屁股后面的灰尘吃灰。逃,逃,逃,逃出这块修罗场,汇合其他几支胡骑后,再来相战!

然而,一阵阵低沉的牛角号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却是京营的另几支军队终于赶到了战场,将胡骑的所有退路全都堵死,盔明甲亮,士气饱满的将士们团团包围了上来,将厮杀得已经脱力的胡骑团团围住,无数双如同树干一样粗壮的胳膊挥舞着精钢刀剑,无数把滑轮弓射出如蝗一样的箭只,将胡骑连人带马杀死在地。

战场上的厮杀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平整的雪地早已经消失不见,人踩马踏,将雪原变成了泥地,那泥地中还夹杂着红色,却是血水。

一层层的人尸马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无论是勇士还是懦夫,这时都已经到了阴曹地俯,偶尔有几匹马低嘶着,在战场上乱晃,寻找着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出现的主人。

几个救护兵正在围绕着二皇子忙碌着,二皇子身上金灿灿的金甲早就在激战中变了形,需要动用榔头、钣手,才能将盔甲一片片拆下来,二皇子身上都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有箭伤,也有刀斧伤,这些新伤与他的旧伤混合在一起,血肉模糊成一团。

救护兵一边缝合,一边往伤口上擦酒精,抹三七粉,酒精特有的刺痛,让二皇子握紧了拳头,不时闷哼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