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珺瑶听言,破涕为笑。美目流转,秋波四溢。若隐若现罥烟眉,似嗔似喜含情目,娇态尽显。她吸了吸鼻子,红着脸,手心握住璞玉,轻声道,“我会…我会来的。”

“好。”

半个时辰后

夜色降临,一轮皎月悬于天际,柔和的月光将这夜晚衬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叶子的磬香透过树丛慢慢弥漫开来,露水滴落,光辉绚烂,稠密的树叶随着波光微微摆动。

谢梓安行走在竹林之中,面色冷峻,他怀中抱着古琴,衣摆沾染了些晚露。拂过密叶,温柔的风将青丝扬起,配上那如血丹唇,更添邪魅俊逸。

谢梓安匆匆而来,远远望见御花园中被簇拥着的明黄身影时,才停住脚步。他稍稍合了眸,冷酷散去,眼中厉色也渐渐化为缠绕指尖的三千柔水。

“皇上。”他掀起长袍,红衣如鲜艳残阳,在空中舞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弘毅帝见他来了,眸中忧虑即刻消失。皱着眉上前,微执起谢梓安的手,“梓安,朕方才还让人去寻你。怎么朕不在,你就乱跑了呢?”

弘毅帝的手在谢梓安的脸上摸了一把,他老眼浑浊,身影有些佝偻。饶是如此,他也拼命睁大了眼睛,似要将谢梓安里里外外都看清。

弘毅帝的目光迷恋又大胆,视若无人,丝毫不在意周遭臣子怪异的眼神。

“国师大人又不是稚儿,父皇还怕他跑丢了不成?”浑厚男声响起,一年轻男子从不远处走来,他五官硬朗,身材高大,自有一番别样英气。

他踱步而来,瞧见禹泓杵在路中间,挡了道。剑眉一拧,粗暴将他推开。用力之猛,将禹泓整个人推搡到了路侧的石子堆中。

尖锐的石子穿手掌而过,血流如泉。禹泓唇瓣发白,捂住疼痛的手,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忽地瞅见谢梓安对他投来一道目光,眼中无丝毫凌厉,柔柔淡淡的,似是关切。

他立马稳住身体,尴尬不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他抬眸一望,窘红着脸对谢梓安笑了笑。

“煊儿,你太过放肆!大庭广众之下,怎可如此待禹泓?这成何体统?”弘毅帝怒目而视,脸上的皱褶挤在了一处。吼完这一声,力竭之余,他全身软皮颤了一颤,更显老态。

禹泓闻言,急忙摇头道,“我…我没事。不怪二哥。”

“五弟,何来怪之说?这本就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站不稳。”

禹煊摊开手走近,大笑道,“父皇又何必认真?五弟挡了路,我过不来,本想轻轻推开他而已,谁知他身体孱弱,连这点力度都经不起。”

弘毅帝听见‘身体孱弱’这四字,眼中霎时充满了嫌恶,如同看待卑贱虫蚁一般,扫了禹泓一眼。

弘毅国的皇子,个个都身体健壮、能文善武。唯独这太子禹泓,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瘦弱不堪。读的书倒多,但若论治国之道,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长嗟一声,面色全黑,“罢了罢了,禹泓回乾乐四宫吧,以后莫要出来了,朕看见你就心烦。”

禹泓身子晃了晃,如遭雷击。他扯动嘴角,牵强一笑。虽平日里受惯了旁人冷眼冷语,但此刻听弘毅帝如此说,心中却还是如扎百针,狠狠抽搐了一下。

“皇上,您消消气,今日是好日子,诸位臣子都在此,就让太子殿下留下吧。”莫怀桑说道,他冲禹泓挤了挤眼,却见对方毫无反应,只顾伤心垂泪。顿觉朽木不可雕也。

弘毅帝火气更旺,一甩衣袖,“让他走!”

禹泓抖了一抖,嗫嚅道,“禹泓告退,愿父皇常乐无恙。”

他跪拜后,一瘸一拐地往回走。身侧无一奴仆相随,独自往黑暗处去。他从未觉得四周的嘲笑声是如此让人难以忍受,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自嘲一笑,处于阴冷角落里的人,本就不该追逐明亮阳光,亦没有追逐的资格。他从一开始就错了。黑玉眸瞳,化为一片冰雪萧瑟。

“太子方及弱冠,年纪尚小,皇上对他是不是太过严苛了?”谢梓安若有所思道,眼眉轻佻,在禹煊脸上流连几眼。

“国师真有善心,如此体恤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