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方采蘩快要开始爬溪边石阶的时候,陆骥忽然扬声道:“蘩姐儿,我娘先前说话不好听,你别放在心上,我代她向你们家道不是了。”

方采蘩回头笑道:“我没放在心上。其实真要说,我娘也有错,若不是她先说了那样的话,你娘也不会生气。”

陆骥又道:“其实我娘那人吧,心眼很好,就是性子急动不动犯冲,你别记恨她啊。”

记恨于寡妇,怎么可能,人家的儿子可是几次三番地帮了自己,就冲这一点自己也对她生不出恶感来。想到这里方采蘩正色道:“我知道于婶子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其实就算她真的不好,看在她是你娘的份上我也不会记恨她的。”

“你,你真是这样想的?”少年瞬间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方采蘩被陆骥似朝阳一般灿烂的笑脸闪花了眼,心道自己不过说了一句不记恨于寡妇而已,这家伙不至于高兴成这幅样子吧。鬼使神差地,方采蘩对少年道:“陆大郎,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平日里老爱板着脸呢?”

陆骥的脸倏地红了,看了一眼方采蘩后转身走了。哈哈,沉稳能干临危不乱一直走高冷路线的陆骥,居然被自己一句话给说得红了脸,还真是难得啊。

方采蘩盯着陆骥的背影,忍不住捂嘴暗笑。却不知道自己说的那句“看在她是你娘的份上我也不会记恨她”,少年的理解跟她心里所想差别太大,少年的高兴以及脸红其实主要是因为这句话。

“姐姐你怎么耽搁了这么久,饭都熟了许久,就等着你拿茄子来炒菜了。娘去接你去了,你没看到?”方采蘩赶着鸭子一进入院子,就对上焦急的方采菱。

“娘去接我了?”方采蘩一惊,“我怎么没碰到她啊!”方采菱疑惑道:“怎么会,娘可是去了一会子了。”方采蘩摇头:“我真的没看到她。”

“那兴许你们两个错过了。姐姐在溪里而娘去了菜园子。”方采菱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跑过来接过方采蘩手中的菜篮子。回头却发现方采蘩走路有些不对劲,再一看,才看到她的鞋子湿漉漉地,方采菱立时惊叫起来:“姐姐,你跌水里了?”

方采蘩摇头,简单地说了一下经过,不过略去了陆骥帮助自己的事。“割破了口子,是不是很疼?”方采菱赶紧去扶方采蘩,嘴里道,“快去廊下坐着,我给你拿干鞋子来换。”

见妹妹担心不已,方采蘩忙笑道:“没事,小小的一道口子,明日兴许它自己就愈合了。”“大姐你怎么了?”方志远写好大字也跑了出来,和方采菱一左一右地扶着方采蘩。

“我没那么娇气,我自己走。”方采蘩哭笑不得地甩开弟弟妹妹,自己走到廊下椅子边坐下。

方采菱让方志远给方采蘩拿来鞋子,自己则解开包扎察看她脚板上的伤口。看罢正要给方采蘩再包上药,胡氏正巧赶到,胡氏仔细看了看之后才亲自小心翼翼地给方采蘩包好脚。

“我就说娘明明是去接姐姐的,怎么会没碰上,原来娘果然去了菜园子。”方采菱看到胡氏手里的四季豆以及莴苣叶子笑道。胡氏嗯了一声:“我正好和你姐姐错过了。”

方采蘩道:“我摘了茄子,娘根本不必要再摘四季豆了,咱们一顿吃不了这么多菜。”胡氏撇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四季豆那么多,又有些老了,我摘回来泡酸豆角吃。莴苣叶子嘛,切碎了喂小鸭子吃。”

前些日子郭家村胡氏的一个远房表嫂家里的母鸡孵鸭仔,胡氏从人家那里买了六只回来。这几日方志远早晚都提着个破瓦罐挖蚯蚓喂小鸭子,胡氏还嫌不够,又添补着菜叶子一道喂,是以小鸭仔们是一天一个样儿。

“蘩姐儿,你去灶屋帮我烧火。菱姐儿,你和远哥儿去挖点蚯蚓,别走远,我菜很快就炒好。”接下来胡氏开始分工。

方采菱皱眉道:“姐姐脚伤着了,还是让她歇着,我去烧火,挖蚯蚓远哥儿一个人就够了。”方志远也附和道:“是啊,让大姐就坐着歇息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