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骥惊讶道:“不看船,你娘怎么会不叫你们去看船呢?不看的话,你和你娘也就罢了,你们家那两个小的不嚷嚷?若是我娘说不去看船的话,二郎和骐姐儿非得嚷破天不可!”

方采蘩道:“他们两个怎么不嚷,尤其是远哥儿,学里唐夫子好不容易大发慈悲特特放假给弟子看船,临了却听到我娘说明后日不准去看船,那孩子立马就急了。菱姐儿也急得跳脚,两个人一唱一和地围着我娘争了半日,无奈还是被我娘给无情镇压了,远哥儿当时委屈得都掉起了金豆子。”

陆骥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娘怎么会不让你们去看船呢?”方采蘩叹了口气:“我娘是被雾云寺那回给吓怕了,再碰上这种人多拥挤的场合是坚决不叫我们再去的。”

陆骥很不以为然:“你娘太过小心了吧,和锦的龙船赛举行了那么多年,除了划船的人争输赢打架,没听说岸上发生过踩踏的事儿啊。雾云寺那是因为地方太窄,看龙船是在江边开阔之地,哪能再发生那种事。而且这回官府有了上回的教训,做了极其周密的部署,根本不用担心的。”

方采蘩摇头:“其实我娘死活不答应去看船,还是因为远哥儿年小,看船的人又多,怕遇上拐小孩的拐子。”

这个顾虑倒是合情合理,方家都是些不中用的妇孺,方志远正是爱四处乱窜的年纪,胡氏根本看不住他,人潮中万一这独苗苗给挤丢了,剩下母女三人别活了。

想到这里陆骥不由叹了口气,惋惜道:“若是我们两家没闹僵,倒是可以一道去看船。骐姐儿和远哥儿年岁相仿,两个人能玩到一块去,有我和我娘还有骁哥儿看着,远哥儿绝对丢不了。”

方采蘩点头道:“可不就是。之前我娘和你娘没吵架的时候,大家互帮互助地多好。结果为了区区几个鸭蛋闹成了这幅样子,想起来都觉得荒谬。嘿,大人们一旦幼稚起来,比小孩子还过分。”

“两家的娘都是不肯服输的性子,咱们做子女的又能有什么法子。”陆骥点头,神色很是怅然。

两个人各有心事,一时间都不说话。稍后陆骥为了调节气氛,半开玩笑地对方采蘩道:“蘩姐儿你不去看船也好,不然你不笼着帷帽不好,笼着的话大热的天儿又热得难受。”

不想方采蘩对这明显的玩笑话却认了真,叹息道:“是啊,不去也好,省得再碰到那种讨厌的人,没得闹心。”陆骥不由一怔:“怎么,你这两日遇上闹心的事了?”

方采蘩不快地道:“别提了,昨日我们铺子来了两个婆子,先是做出挑选尺头的模样,可说到后来就说自家是京里梅少詹事府上的人,说他家三爷这回来和锦省亲,听说我是‘和锦四美之首’,很是好奇,特特派那两个婆子来瞧瞧我的模样。那两个婆子在我们铺子就叽叽喳喳地将我和梅府的什么“香姨娘”比较来比较去,我娘当时就恼了,立马不客气地将她们赶了出去。”

“可恶,狗奴才真是仗势欺人!你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她们当着你的面对你评头论足就很失礼了,还拿你跟什么狗屁姨娘比,太不是东西了!”陆骥气得握拳。

方采蘩道:“可不就是,这事儿想起来就叫人恶心!”

陆骥皱眉道:“京里来省亲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亲戚。蘩姐儿,这两日你还是小心些为好,那些官宦子弟最爱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的。”

方采蘩点头:“我娘也是这么说的,若不是明日有人要来取绣品,我们根本都不进城了。我娘打算歇两日,索性等龙船比赛完了再开铺门。”

陆骥道:“是啊,还是避避风头为好,毕竟这两日来看船的人太多,鱼龙混杂地什么人都有,若是遇上那居心不良地就麻烦了。”

两个人边说边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就采摘够了粽叶。有了原先的惊吓,这回方采蘩一想起自己一个人要走过灌木丛回去,就头皮发麻,总疑心再窜出一条毒蛇出来。陆骥见她胆战心惊的模样,索性送她一直送到离屋很近了才折回来过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