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人一把将胡氏的包袱抓在手中,迫不及待地乱翻了起来。胡氏这个包袱里头都是些绫罗绸缎衣物之类的,首饰银票却是在方采蘩那个背包里放着。“果然都是好东西,上头两家开铺子的就是家底厚,咱们发财了!”歹人一解开包袱就惊喜地大叫起来。几个人继续翻了一通后又不甘心地嚷着:“怎么不见金银首饰钱什么的?”另一个歹人大声道:“肯定是在那丫头背的包袱里,追!”

胡氏虽然没力气动弹,耳朵却听得清楚,此刻的她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当时自己就背了这个包袱却让大闺女背了那个包袱呢?不过一些身外之物,如今却要因为这个害得儿女丧命。“狗贼,我跟你……呕……”胡氏看着歹人的背影,目龇俱裂,提起一口气想爬起来,却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再也没力气动了。

“妹子,你,你怎么了!”向氏也缓过气来了,见状大惊,勉力往胡氏这边爬。“我……没事……”胡氏虚弱地道,“真是糊涂啊,早应该想到歹人求的就是财物,若是最开始娘儿几个就交出包袱,兴许他们就,就放过我们了。是我糊涂……害了孩子们。”

“妹子你不能这么说,这都是些亡命之徒,即便他们得了钱财也不见得不会打人!”向氏拼尽力气去扶胡氏,可是她的手被打伤,不但没将人扶起来,自己反倒一头坐在了地上。

“是啊,表嫂说得对,这就是些丧心病狂的恶人,更叫人担忧的是……是蘩姐儿,那孩子那模样简直就是招祸呀。我真后悔,怎么就不听人劝,早搬去城里呢?我是个罪人,若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活了……”胡氏泪水淌了满脸,不断地自责懊悔。

“不会的,老天爷不会那么不长眼,蘩姐儿那般聪慧伶俐,一定会带着弟弟妹妹平安地躲过去的,妹妹别那么悲观!”向氏握住胡氏的手劝道。

“不行,我一定要追过去,蘩姐儿吓糊涂了,根本不会想到要丢下那包袱!”胡氏积攒了一点力气,咬牙慢慢爬起。

“好,咱们一道追过去!”有人在身后嚷道。两个女人回头一看,却是郭山从沟里爬了上来。郭山瞧着鼻青脸肿地,但伤势都不严重,战斗力犹存。

郭山朝村子那边望了一眼道:“村里大家有了防备,里正会统一指挥的,除非歹人人数太多,不然占不到便宜。家里孩子们都有一把子力气,没什么好担心的。大郎他娘,咱们就帮着表妹去救远哥儿他们吧。”

“好,贼子就三个人,这回咱们手里先准备些石头啊棍子之类的,悄悄跟上去,保准打死他们!天杀的,无冤无仇地居然冲咱们下这么重的手!”向氏一边咬牙切齿地骂,一边将手伸向丈夫示意他拉自己起来。

再说方采蘩她们这边,小孩子到底腿短,很快就被歹人发现了行踪。眼看着歹人越追越近,方采蘩不禁急了。正好前方拐弯处是条岔道,一条通往自家,一条通往山林。

她想了想,便对方采菱道:“菱姐儿,稍后咱们跑到拐弯那里贼子看不到咱们的时候,你就带着远哥儿往家那边跑,我往山上这边跑引开歹人。记着,千万不要回家。咱们家不远的林子边上不是有个废弃的红薯窖吗,你知道那地方的,你稍后带着远哥儿就躲在那里别动,不是熟悉的人喊,千万千万不要出来。”

方采菱和方志远都懵了。方采菱死死拉着方采蘩的衣袖,流泪颤声道:“姐姐咱们一起跑,别分开,要死就死在一起好了!”方志远嚎啕大哭:“大姐你做什么呀!呜呜,娘不在,你也要抛下我们!我怕,我要跟你在一起!”

变故突然,明明不久前还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做着美梦,眨眼间却面临生死离别,别说是小孩子,就是大人都受不了,方志远彻底被这变故吓懵了,死死抱住方采蘩的腰不撒手。

方采蘩心酸无比,硬着心肠去掰弟弟的手,板着脸道:“说什么死不死地,娘豁出命地拦住歹人,咱们却这样放弃对得起她吗?歹人主要应该是求财,我背着包袱,咱们分开他们应该只会追我,这样你们就安全了。听话!”

“既然歹人是求财,那姐姐你把包袱丢掉,咱们一起跑,他们得了包袱应该就不会追咱们了呀。”难得方志远危急关头居然还能想得这么清楚明白。

方采蘩顿脚:“你忘记老牛头说的,这次的流民特别邪乎,无法无天地,不光抢东西还爱杀人。谁能保证他们得了东西之后不会害咱们。时间紧迫别啰嗦了!照我说的做!”

方采菱看了一眼歹人的方向,捂脸大哭道:“歹人好好地,娘他们却没来,一定是叫他们给害了。远哥儿,咱们听大姐的,分开逃命,一家人总要有个活着的,不然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方采菱所说正是方采蘩所想,但她怕打击到两个小孩儿,所以强忍着悲痛不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