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说撇开这一层不说,方采蘩嫁进勇国公府那就是将来的国公夫人,尊贵体面,岂是一个尚书府的少奶奶能比得上的。胡氏便说勇国公府人口庞杂,各房之间勾心斗角,蘩姐儿嫁过去绝对是劳心劳力还不讨好。身为人母,她可不想闺女死要面子活受罪。而殷家人口简单,殷夫人温和宽厚,待儿媳妇最是体恤不过,那郎君自己也好学上进,如今就已然是举人了,几年后下场,考个进士把握极大。

婆媳两个分歧依旧,谁也说服不了谁。范氏就说蘩姐儿是自己的孙女,自己有权决定她的婚事。况且勇国公世子各方面都好,和蘩姐儿很般配。而殷家的公子瞧着有些羸弱,性子也有些绵软,根本配不上蘩姐儿。自己的眼光不会差,这事就这么定了。

胡氏讥诮地说你就别提自己的眼光了,你当初还说明氏才貌双全,善良温柔体贴呢,结果她又是昧了方家铺子的盈利,又是几次三番残害方家子孙,最后干脆连杀四人逃走了。

误信明氏差点害死自己的宝贝金孙,这是范氏此生栽的最大的一个跟头,是她最不愿意提起的人生污点,这几年方家上下也没谁敢去触她的霉头在她跟前提到明氏,谁料胡氏此番居然毫不留情地直接戳她的痛处。范氏听完气得差点没厥过去,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颤抖着手指指着胡氏,骂她不尊长辈,又骂方修文趴耳朵,眼看着媳妇顶撞老娘也不管教,实在是大不孝!

家里太平了许久,结果因为长女的婚事,这阵子是闹得不可开交,方修文烦不胜烦,沉声道:“别吵了,蘩姐儿的婚事我说了算。实话告诉你们,那两家的儿郎我都不是很满意,我已经给蘩姐儿另寻了一户好人家,而且已然和那家的老子说定了。筠娘,明日你和那孩子的娘也见一见,大家直接商量请谁做媒人。”

“什么,你,你竟然将蘩姐儿许配给别人了!”“你,你竟然和人家的老子说好了?”屋内两道惊叫声同时响起。

“你,大郎你居然问都不问一声,将我这个做娘的置于何地?”范氏气得嘴唇青紫,指着方修文厉声道。“谁家的儿郎,你都打听过吗?怎么这么草率地就决定了,也不跟我商量一下!”胡氏也气急败坏地瞪着丈夫。

方修文闲闲地道:“不草率,那户人家咱们都熟悉,就是对面陆家。”“对面陆家,那不就是陆,陆大哥家?”“他家,大郎,你你是说他家那长子,就是那个一骑绝尘陆小将?”胡氏和范氏因为太过意外,双双语无伦次起来。

方修文重重点头:“对,就是那大放异彩举国称颂的陆绝尘。”“不好,即便他此番立了大功,可终究没有取得什么爵位,一个将军家的长子,又哪里能跟堂堂国公府世子爷相比!”范氏立马反对。

“你看,你就只看到对方的门第,根本就没有替蘩姐儿将来的幸福着想!”胡氏当年就因为门第被范氏嫌弃过,如今给闺女挑女婿,老家伙又只看重这一套,所以她是一听就火大,立马跳出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方修文很会抓关键,立马道:“那筠娘你的意思是同意将蘩姐儿许给陆家大郎了?”

胡氏摇头:“我相信陆大哥,他家大郎也是个有出息的,蘩姐儿嫁过去肯定不会过得不开心。可是他家终究是武将,但凡边关有个风吹草动,陆家的男子就要上阵拼杀。战场上刀枪无眼,你看京中武将家的寡妇可不少。虽然这兴许是我多虑了,然而蘩姐儿这辈子跟着我已然吃了那么多苦头了,所以但凡有一丁点会叫她吃苦的人家,我都不愿意将她嫁过去。”

方修文正要开口,却被老娘抢了先,起先胡氏反驳了范氏的话,如今胡氏的看法她自然也要跳脚反对。范氏道:“依你这么说,那人家那些武将都不用娶媳妇,个个打一辈子光棍好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这一辈子能有多长的寿命,该横死还是寿终正寝,那都是老天爷早就安排好的。那陆大郎胸口中了毒箭都能平安无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倒觉着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以往每逢老娘和妻子唱对台戏,方修文都头疼无比,此刻他却抱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态乐见其成。

老家伙这分明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胡氏脸色有些难看,不满地看向丈夫。方修文便道:“此番西戎做了这么充足的准备都没能抢走我大晋一寸疆土,更何况如今他国内动荡,几个王子分成两派,这两派之间互不承认对方,西戎实际上已经分裂成了两个国家。

他们国家没分裂的时候都奈何不了我大晋,更何况分开之后。所以起码最近二十年,西北是不会有战事的,筠娘何必担心蘩姐儿嫁到陆家可能会守寡。”

方修文心意已决且已然先斩后奏和陆仪说定了,范氏和胡氏即便再不满也只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