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都出城了,怎么还落到了方家人手里!老天爷待她何其不公!明氏知道自己这次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了,回想自己这辈子之所以会落到这般下场,都是因为方修文这个表哥,她的目光不由落到了方修文身上。

几年不见,自己憔悴苍老了,表哥却比过去更加气度潇洒了。也难怪,四十岁不到就是朝中三品大员,有个得力的亲家,自己又得太子和英王爷的赏识,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啊。

这贱人,死到临头还拿那种露骨的眼神看着自家夫君,胡氏恨得牙痒痒,握着茶盅的手指因为用力关节都发白了。

方修文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明氏,对比当年初到自己家中那个温柔可怜的小姑娘,心里不由一阵伤感。然而想着这个女人的阴险狠毒以及她带给自己一家子的痛苦,那一瞬间的伤感一下子就消散得无影无踪,满满的都是厌恶愤怒的情绪。

方修文盯着明氏,质问道:“明素,世间怎么会有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我们家养着你,临了你却几次三番残害我的儿女,你还是不是人!”

反正是个死,明氏索性豁出去了,咯咯笑道:“表哥,我为什么要残害你的骨肉,你不明白吗?因为我讨厌她们,你的孩子该由我来生才对,她们根本就不配做你的孩儿!”

她情绪激动,照说声音该尖利高亢,然而不知为什么,喉咙却似乎被锁住了,只能发出喑哑的声音,宛如从阴暗的地洞里传来的毒蛇的嘶嘶声。

“无耻的贱女人,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胡氏怒极,手中的茶盅一下砸在了明氏的额头上,将她额头砸青了一块,茶叶茶汤泼了她一脸,茶汤顺着她的脸缓缓流到嘴角。

明氏嘴唇干裂,下意识地舔了舔那些茶汤,鄙夷道:“我怎么无耻了,你不过仗着你老子当初帮过表哥这点恩情才嫁给表哥,不然你说你哪点配得上表哥,和我比你哪点比我强,是模样还是才情?”

都到这时候了,这女人在自己跟前居然还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不过是想在临死前激怒自己罢了,自己偏不上当。胡氏想通了这一层,强压下心头冲天的怒火,闲闲地吹了吹保养得很好的指甲,淡淡地道:

“是呀,明家表妹才貌双全,和夫君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架不住夫君犯傻呀。眼前明明有你这个大美人在跟前晃悠,他偏偏视而不见,却心心念念地惦记着我这个蒲柳之姿的下堂妻,害得我明明不想与他复合却愣是给缠得没法子。难怪人家都说烈女怕缠郎啊。”

老娘厉害,没有被这贱人的无耻言论气得失去理智,知道明氏贱人的软肋在哪儿专检痛处下手,方采蘩忍不住在心头暗自喝彩。再看妹子看着老娘的眼神,也透着大写的服字。方修文却满脸的不自在,两个闺女还有下人在场,妻子这番话实在是叫他羞臊不已。

明氏被胡氏这嗖嗖几刀子直接扎在心窝上,半天接不上话。方采菱却还嫌不够,鄙夷地打量着明氏,啧啧道:“这得有多厚的脸皮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尖嘴猴腮脸色黑暗脸皮打皱,连我家的三等仆妇都不如,居然好意思说自己是大美人,真当世人都是瞎子呢!”

“你,我之所以落到这田地,还不都是你们方家害的!”明氏忽然暴怒。

“真够不要脸的!我们家害的,我们家怎么害你了?”方采蘩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怒斥道,“当初祖母和爹爹怜惜你不容于自家继母,好心接你来家里养着,我娘待你还不好?临了你却要代替她的位置,对我姐妹屡下杀手……”

“怜惜我,范氏老虔婆怜惜我,方修文怜惜我,但凡这对母子有一个是真心怜惜我,我就不会落到这地步!”明氏愤怒地喉咙嚯嚯有声,却只能徒劳地发出虚弱的声音,急得脖子粗胀,额头青筋毕露。

“方修文明知我发了疯地喜欢他,却避我如蛇蝎。我为了他连姑娘家的矜持和脸面都抛开了,他却看都不多看我一眼!我到底那点比不上胡氏这贱人!范氏老虔婆,我这个亲姨妈,在我被方修文的冷漠之下动摇想嫁人的时候,她不是积极的给我物色合适的婆家,而是一次又一次地给我打气许愿,让我一心吊死在方修文这颗树上……”

孙女都这么大了,范氏却被明氏揭开当年蠢事,脸上哪里挂得住,立马恼羞成怒地呵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居然倒打一耙。明明是你自己不知廉耻,放不下大郎,如今倒怪到我头上了!”

明氏呸了一口:“老虔婆,别人可以指责我无耻下贱,唯独你不能。若不是你当初的怂恿和支持,我又怎么会有那胆量和机会谋害胡氏贱人的两个闺女。表哥去西北那几年,我本来都心灰意冷了,可你这自私自利的老虔婆想要人陪着想要人帮方家打理铺子,成日里在我耳旁打气,说自己无论如何都会逼表哥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