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雪很是不解:“怎么了?”

周琴却又犹豫了一下:“这话本来不该跟你说的。”

佳雪心底更加好奇了:“大姐?”

“你那个外祖母,虽然我能理解她是挂心你,可是要是有心接你回去养,咱爸妈又不是不放人,叫她接,她说年纪大了养不了,那你当自个儿是个远房亲戚,来看几趟不就成了?非说自己是你外祖母,那咱妈那边的外祖母往哪里搁?这不明着说你是我们家收养的吗?她自己没力气养,还来占这个没本的便宜!都当姓周的都是傻子吧?又让我们养,又指着你以前记着自己的根!”

佳雪有点无语,她是真的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这件事。

周琴所站的角度,显然与她不一样,这会儿愤愤不平地说:“收养的孩子,最忌的就是养不熟,要是你不知道、我们不告诉,你就是周家的孩子,与我们没个任何区别--可你外祖母这么一搅和,不是生份咱们一家的感情吗?仗着有血脉关系,企图给你留点零用钱,就勾住你的心。”

佳雪尴尬地笑了下,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周家的时候,也有寄人篱下的感受。

尤其是养母任月娥对她的态度,让她无数次暗自想象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有一天,如天神一般降临在自己面前,带自己离开这片苦海,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从这点上算起来,她也的确是有外心的。

如果是自己家的孩子,怎么打骂,只是教育方式的问题。

别人家的孩子,隔层肚皮,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

周琴继续不平:“这话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如果只是这样,我妈也能理解,可你知道你舅妈怎么着么?她居然来找咱爸妈,说你虽然不是个男孩,但给周家养了,也多少得意思意思吧?当时就把咱妈气得浑身乱颤:她又不是不能生,周家缺孩子吗?要是没孩子的人家你来要钱还说得过去,爸妈的负担都那么重了,她也好意思来要钱?她是你什么人啊?当时咱妈气得叫她等着,立即骑个自行车把你从学校里拽回了家,可咱妈回来时,她已经意识到咱妈要做什么,丢下一句她没打听清楚,以为周家没孩子呢,就走了。”

佳雪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的确有一次任月娥怒气冲冲地冲进教室,把正在上课的她拉了就走,出门就抱到自行车后坐上,风风火火往家赶。

当时她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发那么大的火,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吓得哭了一路,可是任月娥一言未发,到家重重地把她从车上抱下地时,还铁青着脸。

之后任月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佳雪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站在门口望着马路破口大骂,具体内容已经毫无印象--她当时,显然还是避过了佳雪的身世问题,纯粹在骂人。

不过,“母亲”把她从教室里把她拉出去的情形,因为印象太过深刻了,至今历历在目。

佳雪有些奇怪,当时她上学时,周琴应该也在学校里啊,便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周琴以为她是不信,深深地看了看佳雪,说:“那时我都上初一了,妈气得哭了半宿,我听到的。其实你现在想想,在那之前,咱妈根本没有当着你的面跟爸闹过收养了你的问题吧?那件事之后,妈是觉得忍无可忍了。”

佳雪细想了想小时候的事情,似乎真的是这样。

而且周琴这人虽然市侩了些,但的确不是个会撒谎的人。

她简直想要抚额叹息了:本来以为大姐周琴和养母水女娥便是她生命中的极品亲戚了,没想到真正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至真心疼爱她的水远程,年轻的时候,也可以算进渣男一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