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红羽抽出一双羽翎剑,抵在韩大的脖子上,目光凌厉地盯着他,“让开!”

谁知韩大居然抽出软剑来,一剑将凤红羽的剑劈到一旁。

凤红羽愣了愣,“韩大,你居然敢不听我的命令!”

“对不起,羽小姐!您不能进去!”韩大咬了咬牙,拼尽全力同凤红羽厮杀起来。

凤红羽更怒了,冷笑起来,“韩大,你是我的对手吗?你们八个人合力,我也不惧你们,何况只有你一人?”

韩大却不理会凤红羽,仍旧咬着牙奋力的同凤红羽拼杀。

他这样子,让凤红羽心中更是生起了疑问。

难道是慕容墨真的不好了吗?

否则,韩大也不会这么拼死的拦着她。

凤红羽心下焦急,手下掌力用力,一掌拍向韩大的肩头,将他打飞出去。

韩大的身子撞出一棵树,才停了下来,肩头一掌,后背一撞,疼得他差晕死过去。

“羽小姐,主子可能染了疫毒!”韩大忍着疼,忽然大声说道。

“你说什么?疫毒?”凤红羽惊得浑身一凉,“他是用毒的高手,怎么可能会染疫毒?不,韩大,你在骗我!”

韩大哭了起来,“主子每月初一,体内的‘噬血蛊毒’就会复发,内力会消失大半,偏偏这月初一,主子到江家会见江家老太爷的时候,江家人在他休息的屋中洒了媚香,又指使江家的二女儿来勾引主子。”

“……”

“主子不想中计,运力逼走媚毒,这样一来,他的元气几乎消失殆尽了。昨天,他又去南山杀了一个北燕巫师的大弟子,那人的身上带有大量的疫毒,主子也许是那个时候染上的。”

“……”

“而且,主子怀疑,城中的这场疫毒,可能是江家人和那个北燕巫师的大弟子一起搞的鬼,羽小姐,主子瞒着你,是不想你染上疫毒。”

韩大也不敢再瞒着了,将慕容墨查出的事情全都说了。

“‘噬血蛊毒’?”凤红羽惊得睁大双眼,“他是什么时候中的?”

“五岁那年,老容王夫妇遇刺的时候,主子也在场。他被一个神秘人打了一掌。”

原来如此。

凤红羽心中迷团解开了。

慕容墨所谓的五岁那年大病一场的事,是中了“噬血蛊毒”,也难怪,他有时看着病入膏肓的样子,有时却是武力超群。

侄儿凤思晨是初二生的,他初二那天到凤府,也的确是脸色苍白,走三步喘三喘。

初一毒发,他得运功疗毒,初二没有完全恢复的话,确实会体弱。

不,不对,他那时中了毒掌,怎会赶着娘亲的马车回凤府?

难道是一路撑着去的?

凤红羽心中一时乱如麻。

慕容墨,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还瞒着她?

他要瞒到死吗?

她又急又怒,转身便往屋内走。

“羽小姐!”韩大在她背后叹了口气,“主子说,他不想你有事。”

凤红羽没有回头,哑声说道,“韩大,亲人之间,最大的痛苦便是,他死了,你却毫不知情。”

就算慕容墨活不了了,她也要看着他。

哥哥们,娘,父亲,一个一个的离去的时候她毫不知情,她不想慕容墨也是那样悄然的离开她……

不,他不会有事的!

“可这是疫毒!”韩大被凤红羽打得倒在地上动弹不了,心中焦急,只得试图说服她。

“要死一起一死,要活一起活!”

“羽小姐——”韩大无可奈何地捶着地。

凤红羽没再理他,推门走进屋里。

里屋的门半掩着,散着药香。

慕容墨闭着眼,昏睡在床上,原本有些苍白的脸,此时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绯色。

他一人去处理事情,他不想她有事,他可知,他有事了,她怎么办?

凤红羽心头颤了颤,快步走了过去。

竹韵走进院子里,便见韩大一脸苍白的倒在地上,口角边还挂着一抹血渍。

她惊异问道,“韩大,你这是怎么啦?”

韩大狠狠瞪了她一眼,怒道,“你就管不住你的嘴?你怎么又跟羽小姐说了?”

竹韵要哭了,她怎么左右不是人啊,要是王爷真有事,小姐会杀了她。

她抬头见那正屋的门半开着,抹了把泪也跟着走了进去。

韩大咬了咬牙,也从地上挣扎起来,跟着走进正屋。

凤红羽站在慕容墨的床前,不知是该怒,还是该伤心。

他都病成这样了,还瞒着她?

她伸手抚向他的额头,手指不由得一颤,这是发烧了?

来不及多想,凤红羽连忙从随身带的小药瓶里,倒出一粒‘千花髓’喂入慕容墨的口里,伸手一按他脖子的穴位,让药滑入他的喉间。

药入喉咙后,就会自动融化,也不需喝水送服。

大约药物忽然刺激了喉咙,慕容墨猛然咳嗽了几声。

“慕容墨!”凤红羽慌忙上前扶他。

可,他只咳嗽了几下,吐了点血沫又昏睡过去。

竹韵怯怯地走到她的身后,小心地问她,“小姐,奴婢能帮什么忙吗?”

“马上去烧热水来,另外,叫韩大进来。”凤红羽的目光如屋外的风雪,冷寒渗人。

“是,小姐。”竹韵叹了口气,走出去忙去了。

江家——

凤红羽双手死死地抓着袖子。

若慕容墨死,她会要江家陪葬!

竹韵才转了个身,便见韩大也跟来了,“小姐找你!”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韩大耷拉着头,走向床边,刚才被凤红羽打了一掌,浑身都在疼。

凤红羽扔给他一个瓶子,“补内伤的,拿着。”

韩大捏在手里,叹了口气,道,“羽小姐,下回要打属下,属下自己打自己好了,不用你自己动手。”

“行了,你马上去熬药。药材找三将军要。”凤红羽说道,同时扔给韩大一张药方。

韩大将药方捏在手里,说道,“羽小姐别担心,主子知道自己病了,已经飞鸽传书找独孤傲先生去了。”

凤红羽怒道,“这是疫病,来得凶猛,等独孤傲来得及吗?快去,照着我说的办!”

韩大不敢大意,拿了药方飞快离开了。

不多时,竹韵端来了热水。

凤红羽扶起慕容墨,开始给他擦洗身子。

竹韵知道慕容墨不爱侍女服侍,知道帮不上忙,便去寻慕容墨的衣衫。

凤红羽将布巾浸湿,一点一点的擦洗,脸,手指。

期间,他还吐了一口黑血。

她心中苦笑,“慕容墨,这算是我还你的恩情吗?”

上月她受伤,他服侍她半月多的时间,今天又是他病了。

韩大回来时候,将怀里抱着的几包药拿给凤红羽看,“羽小姐,你看看,是不是这些药材。”

慕容墨又病倒了,城中的大夫们,韩大信不过。

凤红羽就着他打开的一包药,一一检查,点了点头,“对,是这些。快去煎好拿来。”

慕容墨病重的消息,到底是传了出去。

是凤红羽故意让韩大散出去的。

到了晌午的时候,陆续地来了好几拨人。

有镇江知府,以及江家的人,还有一些城中的世家族长。

韩大进来回话,“羽小姐,他们想知道主子的病情。”

凤红羽正在给慕容墨喂药,他昏睡着,根本吃不进去。

她只得拿了布巾,一点一点的往他嘴里滴。

加上她输了些真气给他,将烧倒底是逼退了下去,但人还是昏睡不醒。

她的目光往窗外瞥去一眼,冷冷一笑,“想知道王爷的病情,让他们自己进来瞧,探望病人,哪有隔着屋子瞧的!”

韩大对来的一拨人,也没有好感,他恨恨地说道,“那些人,哪里有来看望主子?是来看主子的笑话的吗?”

“那就让他们来看!”

镇江知府与江映雪的父亲,对视了一眼,听着韩大传着凤红羽的吩咐,眉头不禁皱了皱。

谁也不敢进去。

韩大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生起一股厌恶。

果然,如他猜的一样。

那些人找了些借口,又一个一个的溜走了。

韩大更是瞧不起。

这几人一走,从京城来的那个太监和两个太医也来了。

凤红羽听到他们的声音,走出了屋子,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来人。

“原来是李公公!王爷要是知道李公公百忙中还来看他,一定甚是欣慰。公公既然来了,请屋中坐吧。”

李公公的脸色僵了僵,讪笑道,“咱家是带人来给王爷瞧病的。羽小姐,你不必担心,王爷的病一定会好。”

两个太医模样的人,朝凤红羽行了一礼。

凤红羽微微扯唇,没有拒绝,让了进去。

看病?这是打探虚实吧?

两人进屋,其中一人给慕容墨把了一会儿脉,说道,“王爷的病情,还算乐观,容在下开副方子,按着方子的药吃了,病情就会马上好。”

凤红羽也不拒绝,只淡淡道,“有劳两位太医了。”

李公公朝那人挥手,“还不快去,王爷的病等不及呢!”

“是!”太医快步离开。

他的动作很快,一刻的时间,便抓来了药。

又向韩大要了药罐子,亲自去煎药。

凤红羽平静的看着他们忙前忙后,等着药煎好,李公公亲自端着药走到床前。

“羽小姐,让咱家来服侍王爷吧,您一人守在床前,也该歇息了。”

凤红羽望见他的眼睛里,淡淡应了一声,“好。”

起身的时候,她却故意地撞了一下李公公的胳膊。

那碗药又是满,且是烫的。

李公公吓了一大跳,手抖动时,药汁洒到了手上。

结果,他被烫得惊吓之间,丢了药碗。

凤红羽扬眉,“李公公,你将王爷的药洒了。”

李公公明知是凤红羽搞的鬼,却不敢发作,只对那个煎药的太医说道,“还不快去再煎一碗来!”

凤红羽朝韩大点了点头,她跟着那太医走了出去。

韩大便坐在凤红羽刚才坐的凳子上,守着慕容墨。李公公看了眼韩大,阴沉着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恼恨。

凤红羽不过是个小丫头,居然这么机警?还派了个人监视着他?

太医走到一侧的小耳房里,因为这里离着厨房较远,为了随时煎药,韩大在屋里临时堆了一个小灶台,用来煎药。

上面放着一个药罐子。

太医从从一旁的水桶里舀了些水倒进药罐里,开始生火煎药。

药可以煎两次。

刚刚的那碗洒了,现在是煎第二次药。

凤红羽装着随意看的样子,走到灶台边打开了药罐上的盖子。

忽然,她眉尖一拧,冷喝道,“你的胆子不小,居然对王爷下毒!”

说着,她一把拽起那太医的胳膊,同时,又将那个装有药渣的罐子拎在手里,拖着太医走到了李公公的面前。

“李公公,我竟不知,你们敢下毒毒杀王爷!这是谁借你们的胆子?”凤红羽冷冷一笑,将那药罐子放在李公公的面前。

李公公愣了一瞬间,讪笑道,“羽小姐,这不可能呀?”

“那么这是什么?我虽不识药,但草乌还是认识的。”凤红羽冷笑,“要不是刚才,李公公没有端碗药,将药洒了,说不定王爷已喝下了掺有草乌的药。王爷本就在病中,如何经得起草乌毒的侵蚀?这便是等于谋杀!”

谋杀容王的罪,可不轻,那太医吓了一大跳,“不,凤大小姐,这一定是误会,在下是从外面抓的药,也许是药房里弄错了。”

“那你就更该罚!”凤红羽冷笑,“身为皇上派来服侍王爷的太医,居然认不出草乌,分明是庸医!倘若王爷有事,你负责得起吗?”

太医吓得慌忙跪倒。

李公公担心太医的事,会引火到他的身上,便讪笑道,“凤大小姐,你放心,咱家一定查清这件事!”

凤红羽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等机会?

让李公公查,只怕会包庇。

她冷笑一声,“李公公,杀人未遂,也是有罪的!若李公公不将这件事从重处理,本小姐会写折子请示皇上来判!”

请示到宫里头,这事情就得闹大,涉嫌毒杀容王,虽然是太医的事,但也会牵扯他到李公公的头上。

容王府不会罢休!

李公公略一思量,将手一挥,“凤大小姐,这个人,单凭你们处置!”

“好,李公公如此为王爷着想,王爷醒后,本小姐一定会告知王爷!”她朝韩大招手,厉声道,“将这个庸医,拖出去,直接处死!”

太医也是会武的,被韩大拖到了外间,他便伺机想跑。

但这沁园里暗守着不少暗龙卫,哪里会让他跑?

五六个人从暗处跳出来,一齐擒拿住了那个假“太医。”

韩大操起棍子就开始打。

一直打得断气。

凤红羽坐在屋里,脸色平静。

倒是将李公公吓得不轻,再不敢给慕容墨诊治了,找了个借口,带着另一个太医灰溜溜跑掉了。

韩大拍拍手从外间走进来,哼哼一声,说道,“羽小姐,皇上也不是东西了,居然敢在主子病生的时候落井下石。”

凤红羽没说话,而是又开始给慕容墨把脉。

烧退了一些,但还是不见醒,时时说些糊话。

她朝韩大摆了摆手,“你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到傍晚时,郑凌风也来了。

见凤红羽脸色极为不好,忍不住皱眉,“凤红羽,你这般坐在这里,病倒怎么办?”

凤红羽不说话,木木的坐着。

郑凌风的火气便上来了,伸手拽了她的胳膊就走。

“你坐在这里有什么用?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

被郑凌风摇了几下,凤红羽这才红着眼抬头看他,“倘若他死了……”

望着她泛红的眼角,郑凌风的心一阵抽痛,他叹了口气,道,“凤红羽,慕容墨一直说他会长寿,就不会有事。”

凤红羽咬了咬唇,“郑凌风,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郑凌风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水,笑道,“说吧,上刀山,下火海,我能办的,都替你办。”

“慕容墨染的是疫毒,你怕不怕在这里守着他?”

郑凌风一怔,看着她杏眼中又滚出的泪水,点了点头,扯了个笑,说道,“要是我病了,你会不会同样的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会了。”凤红羽点了点头,不假思索的说道。

郑凌风的唇角扬起,看了她一会儿,轻轻说道,“好,我替你看着他,你去休息一会儿,韩大说你从上午一直坐到现在,连午饭也没有吃。”

“我不休息,我要去教训两个人!”

“谁?”

凤红羽没说话,而是转身就往屋外走。

郑凌风却伸手将她拉住,“小羽。你等一会儿。”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塞到凤红羽的手里。

“这是什么?”凤红羽眨眨眼。

“打开来看。”郑凌风松开她的胳膊,唇角微扬看着她。

凤红羽一脸狐疑。

她依言打开半张书页大的图纸,只见上面画着一幅地图,确切的说,目的地,是一座宅子。

“这是哪里?”她不解的问道。

“这所宅子的主人,是江家长子刚刚买下的。江家的人,并没有一人住在里面,宅子里守着的也不是仆人,而是十来个护卫,武功并不高。”

凤红羽眯着眼,“郑凌风,你告诉我一所宅子,有什么古怪?”

“宅子里,藏有大量的药材。”郑凌风扬眉说道,说着,又递给她几块干草药。

凤红羽的眼皮一跳,正是城中丢失的药材。

她心中大喜,江家,这是在自掘坟墓!

“多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里,劳烦你看着!”罗二和王生受伤,竹韵的武功不高,她还要用上韩大。

宅子里的墨龙卫们,又不能全都出来抛投露面。

“你去吧,当心一点。”郑凌风揉揉她的头发。

凤红羽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郑凌风收了脸上的笑容,坐到了慕容墨床前地小椅子上面。

他扯了个笑容,对着昏睡的慕容墨道,“慕容墨,我郑凌风可是豁出去了,拿我的性命和整个郑家在赌将来,你要是不好起来替我郑家出头,我依旧会将你大卸大块,骂你一句不早死的病鬼!”

骂归骂,想着凤红羽泛红的眼,他叹了口气,伸过手,运用真气替慕容墨疗毒。

韩大见凤红羽居然将郑凌风留在了屋子里,又惊又吓。

“羽小姐,万一郑凌风对主子下暗手怎么办?”

凤红羽摇摇头,“放心吧,他不会的。有他在,王爷可多挺一些日子等着孤独傲来解毒。”

“……”

“他体内又是疫毒,又是‘噬血骨’毒,没有真气不时的给他运功,他支持不了多久。”

“……”

“可我还要处理江家的事,分不开身。郑凌风的武功又高出我许多,由他暂时的看着王爷,是最好的选择。”

韩大见凤红羽做了决定,只得答应。

“另外,你带上五个墨龙卫,悄悄地来到这里蹲守起来。”凤红羽将郑凌风给她的那张图纸递给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