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菁没有哭,只长长地叹了一声,神色平静如常。

“阿春,去叫人来,就说,蒋才人将皇后刺死,逃走了。”

“公主,你还好吧?”阿春不放心地问道,“奴婢走了,这儿只有您一人可怎么好?”

“谁说只有我一人,不是还有一人吗?”赵菁看了眼凤红羽,对阿春说道,“快去,京城就要出事了!我们得快点!”

阿春朝凤红羽行了一礼,“公主就拜托您了。”凤红羽只穿着一身太监服,还来不及告诉她们姓名,阿春没敢称名字。

“放心好了,你快去找人!”凤红羽点了点头。

屋中除了两个死人,只有凤红羽和赵菁。赵菁忽然笑了笑,“我不哭,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凤红羽未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赵菁此时想说的,并不是询问的意思,而是需要一个听众,她想说心底里的事。

于是,凤红羽依旧保持漠然不语,只凝神看着她。

“你能想像得到吗?我的身体里有三根绣花针,是活不长久的。”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凤红羽的目光赫然一缩,“绣花针?你的体内怎么会有绣花针?都在什么地方?”

赵菁抬起手,一指心口和脖子,又指了指腹部,“这些地方都有。我时常头疼心口疼,有一半的原因是皇上的药,可停了那些药之后,还是疼。前几天,我的公主府忽然来了个美丽的白衣妇人,自称是大夫。她说我的身体里藏有几根针,才会导致我发病。我这才知道,我有一个多么疼我弟弟的母后。”

她是微笑着说的话,眼角却滑下泪来。

似乎怕凤红羽笑她,很快就抬手擦掉了。

凤红羽眯着眼,“你身体内的那些针,是……皇后扎的?”

“对,便是我这位可亲可爱的母后。”赵菁看了眼倒在地上,已经魂归西天的沐皇后,涩然地一笑,“她和皇上吵架后,就会拿针扎我,当时,我并不知道,有针已经扎进我肉里去了。”

凤红羽听翠姨说过一件事,早些年,一些愚昧思想的人们担心头胎的女儿将母亲体内的元气吸得太多,阴气压住阳气,会使母亲生不出儿子来,便用针扎的方式放掉长女身上的血,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赵菁的身上藏有这么多的针,估计是那时,针扎得太深,未取出来。

一个人的体内藏着这么多的针,的确活不久的,何况,还有两枚针,分别在赵菁的心口和小腹的位置。

沐皇后,这是想儿子想疯了么?

赵菁比赵元恒大五岁,等于受了五年的虐待。

难怪赵菁看到沐皇后的死,没有难过,又时常说自己活得不如普通人,甚至说羡慕她。

凤红羽认真看着赵菁,这位长公主从小享受着富贵,却没有长得娇气,眉眼中透着坚毅,应该接受得了那件事吧?

“赵菁。”她道,“你要我找的那个人……”

赵菁赫然转身看她,呼吸都停止了,“他……在哪儿?”

“他不在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去的时候可记得我?”赵菁抓着凤红羽的肩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凤红羽的双眼。

“十年前……,就不在了,我不知道他记不记得你。”凤红羽道,“我问过他的同僚,都说不清楚他的事。毕竟,时间这么久了,不是吗?”

“那么,他叫什么名?你查清楚了吗?具体在哪里任职?”赵菁的唇角哆嗦着,整个人都紧张急了,脸色惨白。

凤红羽忽然后悔告诉她这些,但若不说,这又对阮雨宸不公平,对赵菁,也是不公平的。

倘若那人真是大哥的话,大哥又将早年遇上赵菁的事,当成萍水相逢,早已忘记,赵菁这般记着,对她是种折磨。

而假如是大哥一脚两只船,又对阮雨宸不公。她为他守节,独自带着孩子,男人生前想着别的女人,她也是会伤心的。

不如,她做个冷血人吧。

大家一别两宽,各自过日子。

“他曾在益州城任职,死于同北燕人的交战中。”凤红羽道。

赵菁松开抓着凤红羽肩头的手,低下头来,无力地坐在椅内,缓缓道,“其实,十年了,我也不报任何希望了。他若在世,也许早娶了别人。我何苦记着?”

凤红羽站在她身侧,不知该说什么。

阿春的速度很快,只片刻间,便叫来了慎刑司的管事。

管事一见皇后被刺,吓得整个人都软倒在地。

“是蒋才人刺杀的,蒋才人逃走了。你马上找人收拾起来,另外,着人报与皇上知晓!”赵菁见到其他人来,又很快恢复了神色,沉着的吩咐着。

“是是是,公主殿下。”管事太监吓得转身就走。

阿春找来了赵菁的其他侍女,凤红羽想着还有其他事,这里也不用她相陪了,便要离开。

“你说的那件事,是不是可以公开了?”凤红羽转身时,赵菁问她。

她知道,赵菁问的是假太子的事。

死了一个沐皇后,正好可以拿来做做文章。

凤红羽此时想到了慕容墨,沐皇后死,太子悄悄救走了蒋玥,他一定也得到了消息。她想了想,说道,“我想,容王殿下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

赵菁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他的几个弟弟,哪里是慕容墨和其他人的对手?在皇上还在对他的几个儿子挑挑捡捡中,外敌早已不将皇上当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