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那处破落的院子飘出几缕烟气,很淡很白,几乎瞬间就已经融进空气里面,隐约有着药草的香味从院子里传出。

院子的周围还是院子,像是顺着这缕轻烟的升起,周围数座院落同时打开了屋门,住在院子里面的人走了出来,不约而同的朝着那座破落的院子走去,只是院子依然还是当初的院子,而里面住的人,已经不是当初的人了。

挂在门外的那块“止步”牌子仍在,这些院子的新主人走至门前,像是没有看到这块木板一样,径直朝着屋子里面走了进去,这块木板,原本就不是为他们立在这里的。

虽然外面看起来院子有些荒凉,甚至已经有半边墙壁都像是随时要倒塌,但是院子里面仍是很干净,几株翠绿的苦竹贴着墙壁生长。

苦竹根下的泥土是湿的,就像是才刚刚用水浇过一样,每一片叶子上都像是有着水露,呈现出一种微弱的红色,就像是牛背上的汗水一样,很快就已经渗入到根下的泥土里面。

只是晌午时分自然是不可能有水露的,因此这些水粒并不是露水,而是真正的水,很容易让人想到这几根苦竹之前上面沾满了灰尘,院子的主人因为要招待来客,所以用水先将这些苦竹清洗了一遍。

院子正中间,长着一株矮小的迎客松,松树下面放着一只红泥小火炉,在火炉上面正炖着一锅水,上面飘着几片不一样的叶子,不知道是草药还是香料,之前的轻香就是从这口锅里面传出去的。

围着火炉的周围,是一张四方的竹桌,围着竹桌放着四张同样的竹椅,椅子上面还有才斩出来的缺痕,丝毫没有那种岁月摩擦的痕迹,可以想象。这张竹桌还有周围的椅子,应该都是院子的主人最近才做出来的。

桌椅都是新做的,自然是因为之前的主人走时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全部都带走了,因此院子的新主人要招待新的客人。才不得已新做出这些桌椅。

只是既然连桌椅都是新做成的,那桌椅旁边炖着热水的火炉,又是从哪家拿来的?

破旧的木门被人首先推开,一位身穿红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只黄皮葫芦。随意的用一根细绳缠绑在一起,随手就提着走了进来。

过了一会,又走来一位黄袍男子,他就有些奇怪,手里拿着四只瓷碗,看着那锅有些浑浊的热汤,眼神流出一道精光,直接朝着最贴近火炉的那张竹椅走去。

两人刚坐下,屋门传来一声吱声,却不是开门的声音。而是有人将屋门从里面关了上。

一位灰色布袍的中年男子随手关上屋门,朝着院子里面走来,更是与其余两人不同,他的手上提着一只黑色的土狗。

接下来的事情就极其简单了,红袍男子将瓷碗放在桌面上,像是假寐般睡着了;提着黄皮葫芦的黄袍男子提开木塞,阵阵浓香的酒气从里面传来,正是燕京最出名的酒坊珍藏的上好青花雕。

灰袍男子坐在竹椅上等着,等到火炉上的热汤全部滚烫起来,就像是热油一般沸腾不止。随后他提起手中的黑色土狗。

那只土狗哀鸣一声,随后身上的皮毛骨头开始全部掉落,场面很血腥,但是却有一种唯美的感觉。很难将这幅画面和寻常屠夫屠猪宰狗的场面联想到一起。

灰袍男子将手中的花肉全部扔进锅里,汤汁随后飞溅起来,但是却没有洒出锅外,像是里面的每一滴汤汁都不能随意浪费。

红泥火炉,肉香四溢,院子里的苦竹随风摇摆。几片干枯的叶子也随着微风落下。

三名男子坐在桌子三面,也不言语,场面有些寂静,只有风声与锅里汤汁滚动的声音,很快肉就已经炖烂了,香味开始朝着更远处飘去。

吱……

一声吱呀的声音,院子里面那间屋子的门开了,一名蓝袍男子走了出来,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剩下的最后一张椅子坐去,像是这里就是自己家一样,而这里现在来说,的确是他的家。

嘟嘟的声音越来越大,狗肉的香味变的更加浓郁,不知道原本锅里放着什么样的香料,这只小火炉加上一口不大的黑锅,竟然煮出的肉味比起最好的厨师还要更香。

“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如今锅里的狗肉已经滚了两次了,因此四名中年男子并不着急,只是很平静的等着,他们有足够的耐心等着。

院子的新竹椅只做了四把,所以今天来吃这顿煮肉的人也就只有四人。

既然是吃肉,自然少不得肉,因此灰袍男子带来了一只黑狗;

吃的是煮肉,当然需要来煮,所以蓝袍男子在自家准备了这样一锅汤汁;

吃肉不能直接从锅里捞,于是黄袍男子带来了四只瓷碗;

最后红袍男子带来的青花雕,虽然看似不是必需要的,但是酒肉酒肉,只有肉没有酒怎能叫做酒肉,于是他将葫芦里的青花雕全部倒进锅里,香味更浓了。

蓝袍男子煮了一锅汤汁,红袍男子提着一葫芦青花雕,黄袍男子带来了四只瓷碗,而正在锅里的狗肉是灰袍男子带来的,所以能吃得上这顿黑狗肉的人今天只有他们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