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龙锡清白孤傲,一向瞧不起此二人:“你们继续这样下去,下场不会比我好。对了,温体仁,周延儒,你们寤寐求之的入阁梦终于实现了,那谁来当首辅,谁来当次辅呢?”

温体仁,周延儒二人一时语塞。钱龙锡哈哈大笑:“我钱龙锡等着看你俩互相残杀的好戏!”

晚上,邱玉蟾按袁崇焕的吩咐带着木梳和洗脸的毛巾来到牢房,还带了两块月饼。

“玉蟾,帮我梳头,束发,好吗?”袁崇焕说话很轻松坦然,似乎崇祯帝即将开恩放他出狱了。

邱玉蟾看袁崇焕心情好些,摸着袁崇焕的头发,给他梳好,理顺,说:“袁大人,在这中秋明朗的月光下,也能看见你多了些白发。这大半年的牢狱之灾让你心累了。”

袁崇焕打趣说:“玉蟾错了,白发是因为我老了,而玉蟾却蜕变成一个美妇人。”

邱玉蟾故意生气:“袁大人今年才四十有七,怎么就说自己老?还拿玉蟾说笑,再说笑玉蟾,就不给你梳头了。”

“好,不再胡说了。”袁崇焕随心地说。

头发全部束好后,袁崇焕又说:“玉蟾,帮我把脸擦干净,好吗?”

“今日袁大人这么爱妆扮,看来是要准备出狱了。”邱玉蟾带着希冀说。

袁崇焕顺着她的希望说:“是啊,既然要出狱了,所以才要像女人一样妆扮一下。”

袁崇焕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泣血:钱阁老因我被流放。昨日皇上口中数不清的密奏,还有那些当庭参我的话,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看昨日皇上的表情,我出狱也应该快了吧。只是不知是罢黜、流放还是斩首。皇上,我在东莞、华山、北京都还有亲人,就算斩首,也别连累他们,臣求您了。

邱玉蟾和袁崇焕一人吃了一块月饼。袁崇焕问玉蟾:“今年的月亮不太圆,你觉得呢?”

邱玉蟾边吃边说:“袁大人曾对玉蟾说,有袁大人在,每天都是满月。怎么记性差了?”

可是我可能就要不在了。袁崇焕想着,尽量不让夜晚中的玉蟾看见自己的泪水,可是玉蟾听得到,帮他拭去了:“袁大人怎么突然这么难过?”

袁崇焕说:“玉蟾,这么算来,我被关进大牢已有八个多月了?”

“嗯。”

“记得除夕那晚,你坐在这里,陪我聊了一整夜,手脚都冻僵了,我就不想再让你陪我在这聊天了。可是今晚中秋夜,没那么冷,玉蟾,就陪我看看月亮可以吗?”袁崇焕问。

“玉蟾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邱玉蟾回答说。

袁崇焕好想向邱玉蟾倾诉:玉蟾,这可能是我袁崇焕人生中最后一个中秋夜了,所以才不让你走。

可袁崇焕转念一想:别跟她说,让玉蟾此生的悲哀少一天吧。

邱玉蟾不想说话,怕一说话就垂泪不止。而袁崇焕今晚的话却比玉蟾还多:“玉蟾,其实我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觉得寂寞。不过,只要有你在旁,就算不说话,也不会寂寞。自从勤王后入狱那天到今天,不记得有多少次你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我身旁,所以,这狱中从无寂寥。”

“袁大人,如果皇上永远囚禁你,那玉蟾就常来狱中陪着你,有话就闲聊,无话就静静地牵手,坐在一块,看着窗外,老天施舍给我们的月光。”邱玉蟾靠着柱子,望着那怜悯他们的月光说。

袁崇焕也望着徜徉自在的月光:“夫人阿丹,不渝,你,我袁崇焕半身辛劳,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们了,却辜负了你们,幸好,”

袁崇焕在邱玉蟾手上写上“志,愿,湲”三个字,说:“幸好你们都有依托,将来就不会孤苦。我也不用那么担忧。”袁崇焕想到他幸存的三个孩子,就幸福地笑,像父亲一样地笑。

邱玉蟾不想打断袁崇焕的点滴幸福,就说:“他们会平安,健康,快乐,幸福。不会像我们这般凄惨。”

邱玉蟾想说女儿湲湲被陈国易夫妇偷走了,言而又止:“袁大人,玉蟾累了,靠着柱子,睡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