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辰时,莉娘领着福婶出门了,她穿着灰色短打衣裳,套着黑豹坎肩,头发像男孩儿扎得高高的,身后背着剑,腿上绑着匕首,威风凛凛,凡是看见她的人都说她不像采山货的,倒像去打猎的。

福婶背着筐,筐里放着布袋、绳索、干粮和水,还有非常锋利的镰刀,莉娘一再叮嘱她小心使用,别让镰刀伤到了,福婶诺诺连声,其实心里不以为然,直到她甩出镰刀砍死了一条毒蛇。

小山口处人声鼎沸,起码得有三十几人在,除了妇女就是能跑能跳的孩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六岁的小娃都拎着一条布袋一根棍子,采到一斤蘑菇就发了嘛,一百文能做一身新衣裳了。

莉娘走过去,发现人人都在盯着自己,她有点莫名其妙,问蒋氏:“婶子,大家伙儿都在这里干嘛呢?”

“等你呗。”蒋氏扶着筐绳,笑得有点勉强,“我家朵儿说你家愿意出一百文收干蘑菇,这不大伙儿有点不相信,等你的准信儿呢啊。”

“噢,这事儿是真的,只要蘑菇品质好,不潮不霉不烂,我都收,粟子松子我也要,一样的价!每样收一百斤为止!”莉娘扬声一喊,人群轰一下就散开了,没啥,往山上冲呗,早到的多捡多挣啊。

莉娘和福婶,还有蒋氏母女也往山上走,蒋氏说:“每样收一百斤,你拿来当饭吃啊?有钱也不能这样乱花,我说她福婶,你得多提点提点你家小姐,你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

福婶紧跟在莉娘身后,笑得好腼腆,“她蒋婶,我家小姐聪明着呢,她说要收,那肯定就是有用,山货好收藏,一年当中也就这时候的肥美,多收点藏好,也就不怕青黄不接时来客人了,再说过年过节的山货作礼也拿得出手,咱们大青山的东西就是好,能收就多收点准没错。”

莉娘侧身朝福婶比了下大拇指,蒋氏也开心起来了,带着三人往她常年打山货的位置钻,各家的主妇都有默契的地盘区分,大青山这么大,没必要为一点山货把关系闹僵,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再说蒋氏是谁呀,人家大伯是村长,除了村长的老婆齐氏,谁敢跟她抢呀。

莉娘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咦?婶子,怎么没见我齐婶子呢?”

“她倒是想来,只不过她那儿媳又作妖,这儿疼那儿痛的,朵儿的二爷爷给开了保胎药,她只好留在家中熬药照顾大肚婆。”蒋氏说着都摇头,“原先瞧着林氏还挺好的,这才过门多久,就成这样儿了,唉,我那妯娌也是作难。”

几人边走边聊,两刻钟后到了地方,这是一片松林,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松针,踩在上面软软的,还得小心摔跤,不过这种地方松蘑多,几乎每棵树根都有几朵,有的半干有的还是潮湿的,小心采下来放进筐里,眼看着收获越来越多,特别有成就感。

到这片松林来的人不多,有的人在远处晃一下就走,莉娘就在心里想,这大概就是村长家的地盘了,那自己今天不是沾了光?

不过蒋婶子说他们家在中秋过后就不时来采点松蘑,家里已经晒好了几斤,这是下雪之前的最后一茬了,所以这便宜沾点就沾点吧,改天送几斤糖回报一下。

采完这一片松林,两家各有收获,筐子半满了,放到一边准备用棍子打松塔,忽听福婶尖叫一声,把人都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