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绪是被萧遥三催四请叫到书房的,因为小家伙今日胃口不好,所以他哄她吃饭,费了点时间。

若不是火灵来说老二神色不太对劲,他根本就不想离开小家伙半步。

萧绪踏入书房时,余光扫到背对着他趴在桌上,一身颓废模样的人,他不着痕迹地皱了邹眉,这么久以来,还很少见他一副没有生机的样子。

他这样想着,不动声色走到了桌前落座,淡淡开口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萧遥在发呆,乍然而起的声音吓了他一跳,目之所及是那玄色祥云纹的衣角,不用猜也知道来的人是谁,他仍旧是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道,“皇兄,冰美人她说她不走。”

萧绪扬眉,原来是为了公孙雪的事情,“嗯,她的人已经进府了。”

“谁?”萧遥这才抬头看他。

萧绪看着他迷茫又惊诧的眸色,轻叹了口气,“蓝思,她的大祭司,还有她的亲信。”

萧遥睁大了眼睛,无神的眼睛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随后散落在眼角,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藏青广衫衬得他肤色过于白皙,好似没了颜色,声音很轻,却有种咬牙切齿的错觉,“竟不知她瞒了我这么多事。”

萧绪没有言语。

萧遥慢慢撑起身子,改趴为单手撑着下巴,墨丝顺着动作滑落,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眼眸,看不清他的真正情绪,但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失落,是无法忽视的。

“皇兄。”

萧绪不由看了他一眼。

萧遥轻轻一笑,但是眼底了无笑痕,“你说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明知道谨信就要来了,还传来了亲信,她不知道日族大军一到,她人手不足,只是螳臂当车,还不如回去月族,好做打算。”

到了现在,老二还在担忧她的安危。

就算是被伤了,还要强颜欢笑,让他帮忙分析。

“老二,一人有千面,千面皆不同,像公孙雪这种手握高权的人,最不易揣摩,若是帝王的心思容易被人猜到,那么便守不住江山,有时候并非是有意,而是因为身不由己,但人心易变,也不容易被看穿,你跟她相处这么久,都尚且不能猜到,就更不用说我。”

萧绪实话实说。

萧遥幽幽一叹,这道理他也懂,但是这些日子来,她对他的态度,于旁人是不一样的,他以为对于她,他到底是不一样的。

只是,每当他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就很快会被打脸。

“皇兄,我不知所谓地过了这么多年,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但是自从遇到她之后,臣弟才知道,原来我的胸膛里还是有一颗心在跳动的,”他轻笑一声,微苦,“以前追逐我的人不计其数,我从不信情|爱,不信相许,觉得一个人无牵无挂也挺好的,可是啊,当我作茧自缚,像以往那些不在意的人一样去追逐一个人时,我才明白,原来我们可以左右自己的人生,却不能左右怦然心动。”

“你和老三都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以前臣弟是不羡慕的,但如今,观念就改了,有什么比得上你归来时,有一盏暖灯相候,你出行时,耳旁细语叮嘱,你欢笑有人作陪,你失意有人相伴,那人不会像世人,你站得高就捧你,你摔下来就踩你,无论贫或者富,她都会陪在身边。”

没有人喜欢四处漂泊流浪,只是还没有遇上那可以驻足的梧桐树罢了。

萧绪眯了眯眼看向徐徐而谈的老二,“说完了?”

萧遥睁着大眼,满腹哀伤地看着他,却被他眼底的犀利给惊颤了心,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本想说还没,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完了。”

萧绪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你能够开窍,对家庭有了向往,作为兄长我很替你高兴,但是——”

萧遥被他这一句但是给吊足了胃口,直到他继续说下去。

“但你刚才所形容对妻子的向往,在我看来,与公孙雪一点都不符,暖灯相伴,细语叮咛,这真的是我认识的公孙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