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顾为西来到百宝轩见杨昌和。

关于反盗墓协会的事情,他和石江锋固然可以挑大头,但不得不承认,在一个讲究“传承有序”“排资论辈”的国度,他和石江锋太过年轻。

未来也许会不断吸收中老年会员,但目前却缺乏一个在地区有影响力的人物压阵。

按顾为西的设想,安西地区至少需要一个在文物体制内相当级别的领导,和古玩圈中的一个扛鼎型人物加盟。

古玩圈,当然非杨昌和莫属。

文物局体制内的人选,他还在掂量选择中。

但杨昌和是他必须首先说服参与的重要力量。

由于昨天已经预约过杨昌和,顾为西一进店门,两名身穿青花瓷旗袍的少女亲热的问好,并告诉他,杨先生在二楼办公室等他。

看着顾为西走进楼梯间的年轻飘逸身姿,几名女店员个个眼神发热,谁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大学生现在已经身家达千万,而且又长得阳光俊秀。

年少多金帅气的男人,在任何时代都是怀春少女的白马王子。

“小依!你看得眼睛一眨都不眨……”一个女孩捉颊的在另外一个女孩子眼前挥手调侃。

“哼!你这小蹄子刚才不也是抢着上去打招呼……”

“我说你们俩啊,如果晚生几年,说不定还有希望哟!”另一个女孩子笑道。

“我们就不能活动活动心思,也不会当真……”

“花痴!”

“你才花痴。”

顾为西当然不知道自己成为楼下女孩子的议论中心,他来到杨昌和的办公室,轻轻敲门。

“请进!”

看到进门的顾为西,杨昌和小心翼翼放下手里盘的一块玉,笑着起身,一边指着沙发一边道:“为西!你在周天子墓的事情我听说了,没想到你不仅在鉴定上有天分,在考古上也让人惊叹!”

“杨叔叔廖赞!一点点运气罢了。”

“年轻人,太谦虚也不好,凡事过犹不及呀!”杨昌和亲自替顾为西泡了一杯茶,笑着说:“我现在就想知道,你的奇迹到底有没有尽头,还能创造多少惊喜。”

顾为西一扬眉坦率地笑着说:“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个人英雄的土壤。”

杨昌和跟着挑了挑眉,他的阅历和思想高度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但这样有现实生活哲理的话,不应该出自一个18岁少年之嘴。

杨昌和摇摇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顾为西,但越研究越觉得不可思议,就像现在,他好像在面对一个历经苦难看破尘世的中年男人,他苦笑道:“对了,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

顾为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杨昌和说:“不知道杨叔叔对当下越来越猖獗的盗墓活动有什么看法?”

“盗墓?”杨昌和似乎没有料想顾为西忽然提这个话题,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的祖上三代都是经营古玩生意的,但我们有永不收黑货的祖训。到了我这一代,亦是如此。”

“杨叔叔别误会,我不是来提醒您告诫您什么的,我也没这个资格。但您不得不承认像您这样有底线和原则的古玩经营者,在Z国不过是凤毛麟角。就拿南大街背街和古玩小巷来说,一百多家店铺,数不清的地摊路边摊,有多少人暗中经营黑货,数不胜数。”

杨昌和迟疑不决地点了点头,谈到现在,他还没有摸清顾为西的主题。

顾为西道:“我们都知道,盗墓在Z国的历史悠久,几乎从商周就有盗墓的记载。但相比晚清以前文物从古墓中盗出后,要等待“识货者”——这是一个漫长并偶然的过程,而现在,文物一出土,便肯定意味着它有了买主,交易迅速完成。与过去相比,盗墓已经完全产业化。”

“更现实的是,以前的买家全是国人,碗破了摔在家里。但现在不一样,绝大多数文物都走私出口到西方,到日韩。”

顾为西说到兴头,双手往茶几上一撑,略略探出身子盯视着杨昌和,两眼炯炯有神,道:“我手里有份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表的“全球防止非法贩运文化财产”报告。该报告公布的数字是,在全球47个国家的218个博物馆中,Z国文物就有163万件,然而该数目还充其量只是世界所有私人收藏量的1/10。这些数量庞大的文物如何从供给地到达消费地,背后的故事如同千年古墓的结构一样复杂曲折,哪怕资历再深的文物专家也没办法指着一件文物说出它到底曾经经过多少人之手。”

“的确是我国的损失。”杨昌和笑微微的,并不正面回答。

顾为西看着这个一贯秉持“中庸之道”的男人,他未来输给张少东也是他过于守成,心想要说服这样的人不会那么容易。他继续说:“1985年,一个在西陕出土的西汉裸体陶俑在香港可以卖到6万港币以上,现在则用不了5000港币就能买到,您可以算一算这十年间从西陕地下又挖出了多少东西?又有多少个汉墓被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