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铁珊平时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是陆小风的话却像是根鞭子一鞭子就抽裂了他几十年的老疮疤,他致命的伤口又开始在流血。

陆小凤的眼睛里已发出了光,慢慢的接着道:“大老板若是认得这个人,不妨转告他,就说他有一笔几十年的旧帐,被人翻出来了。”

阎铁珊紧绷着脸,忽然要开口说话。

一旦他开口说话,事情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当致命的伤口被人猛然揭穿的时候,任何人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最为激烈的,因为伤疤后面就是血淋淋的肉,是能疼得要他命的东西。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一个绝对不能揭开的伤口,一旦揭开,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就是要别人的命。

原剧情里,阎铁珊会立刻开口赶陆小凤走,接下来就是双方撕破脸动手杀人。

很暴力。

苏阳虽然从来不忌惮杀人,但是也绝不会被别人当作枪使去杀人。

他忽然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平静的说:“阎大老板,据我说知,珠光宝气阁能有今天的规模,并不是因为阎家祖上有钱传下来的。”

在座的除了阎铁珊,唯一有资格说话的,当然就是他的大总管霍天青。

“你们什么意思?”霍天青问的很直接很简单,也很有效率,丝毫不绕弯子。

只有没有把握应付局面的人才喜欢绕弯子。

苏阳道:“我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山西第一大户,珠光宝气阁这么大的基业,全部是阎大老板一手创立的,这其中的艰辛我们没有亲眼看见过,但是我们都相信绝对不容易。”

阎铁珊沉着脸说:“的确不容易,很不容易。”

“既然很不容易,就应该珍惜。”苏阳说:“况且能做到你这个位置的人,应该比一般人更加冷静,要知道,很多误会和厮杀,往往就是起源于不冷静。”

“我两位哥哥曾经和我说过,阎大老板或许市侩,或许狡猾,手头上也沾了不少血,但是绝对算不上一个恶人。”花满楼端起杯子,缓缓的道:“我们这次来,只是喝酒的,并不想急于动手。”

阎铁珊抬起头望着陆小凤苏阳和花满楼,胖脸上的两只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整个脸上的皮肤也开始松弛下来,整个人好像忽然老了十岁。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阎铁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神色木然,右手提起酒壶斟了一杯,举杯就唇慢慢喝了下去。他一身绸衫,衣袖宽大,却始终笔直下垂,不起半分波动,足见他定力奇高,在这紧急关头居然仍能丝毫不动声色,显然胆色和武功都已经是上乘。

可他的脸上充满了苦涩,好像喝下的不是一杯陈酿,而是苦涩的胆汁。

任何人做错了事,都难免会品尝到苦果,有时候时间会冲散这种苦涩滋味,可有时候却恰恰相反。

苏阳和花满楼都没有说话,静静望着他,等待他自己开口。

如果一个人愿意开口,那么就应该给他一个开口的机会。

阎铁珊沉思了片刻,终于重新直起了腰,眼睛里又重新有了光泽,似乎已经决定放下之前的包袱,坦然面对自己的错误。

阎铁珊虽然身在江湖,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商人。商人和江湖人有个本质的区别,江湖人只要有五成把握就敢拼命,而商人在没有十成把握的时候,绝对不会冒险压下自己所有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