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似在犹豫,又似在思考。

她知道顾思田对她好,而且是真心收留她,可有些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就像后背那道狰狞的疤痕一样,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看到就会心痛。

今年的头一场雪下在了十一月的末尾,细密的雪片将一切都罩的雾蒙蒙不分天地,还未败净的树枝上,片片黄叶被包裹,融化,再包裹,再融化。

初雪不到落地便化的没了踪迹,打到哪里都是一个湿湿的印记,想雪更像雨。

秀儿看着四散飞扬的雪花发呆,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一直就这么淡淡的。

屋子里架了炭盆,热气烘烤着周边一片温暖。

柳枝儿的房间不大,家居陈设全都尽收眼底,顾思田和秀儿在离炭盆不远处的小桌旁静静的坐着。

“娘子。”也不知过了多久,秀儿小心的叫了一声。

“恩?别这么拘谨,愿意的话就随枝儿一样,叫我一声姐。”

顾思田看着秀儿有些不自然,便刻意拉近了两个人的关系。可秀儿却摇了摇头,依旧固执的叫了一声:“娘子。”

顾思田也不再管她,这几日她也发现了,秀儿这丫头虽然听话懂事,但固执的很。

她心中怎么想的顾思田很清楚,她自觉跟柳枝儿的身份不一样,尊卑有别,秀儿不可能像柳枝儿那样毫无芥蒂的叫顾思田一声姐。

“连洼村的事……对不起。”

顾思田有些犹豫的开口,可说完这声抱歉却发现根本于事无补。

秀儿跟枝儿一样,在那一场浩劫之中失去了所有的亲朋。

“我知道。”

秀儿低低的说了一声,但目光仍旧盯着窗外呆呆的看着。

“他们为什么那么残忍,捉不到逃犯就杀了我爹娘?爹娘就是本本分分的乡下人,他们为什么?”

秀儿说的声音不高,低哑的声音夹杂着无法宣泄的委屈。

“逃犯?”

顾思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告诉你的?”

秀儿转过头,有些茫然的看着顾思田。

“官府发布了榜文,说村里窝藏逃犯,罪犯欺君,然后……”

说道这里秀儿哽了一下:“然后就全没了,连整个村子都没了,没了。”

似在呢喃,秀儿看着顾思田,但目光却是涣散的没有焦距。

顾思田心中反应了过来,虽说当初官府做的密不透风,但好好的一个村子说没就没了,朝廷必须要给一个说法来安抚民心的。

窝藏逃犯?顾思田心中冷笑了一下,还不是为了钱。

不管那帮人是不是冲着她来的,至少可以肯定他们是冲着钱来的。

一村百十口人就这么被屠杀殆尽,甚至连村子都焚烧一空。

“当初我跟枝儿正好去了曲县躲过一劫,你呢?你怎么逃出来的?”

秀儿身子微微怔了一下,收回了思绪,躲过顾思田的目光低头看向面前不远处的炭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