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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汉子彪悍,此言不假,能跑来应征边兵的,演武场上放眼看去,体弱无力的还真没几个,一个个或衣衫褴褛面色焦黄,或皮袄软靴昂扬,大部分人眼中的目光都是桀骜不驯的主。

尤其是那扎堆站在一起的熟鞑子,更是脑门发亮,油光的小辫子虽然脏兮兮的经月不洗,但脸上疙瘩横肉加上腰里的短刀,让人只想躲得远远的。

演武场报名点,禁止携带武器的明人靠近,但不禁鞑子,这事让大家伙心里腻歪,但架不住四周骑马带刀携弓的校尉威慑。

尽管前来报名应征的人不少,嘈嘈闹闹人声喧杂,但演武场西面靠近河边的土台上,两张木桌四周,军士扶枪维持在侧,上前登记的各色人等,还是很老实。

不为别的,河边干硬的土坡上,杂草丛中几具没了脑袋的尸首,还血呼啦地丢在那里,敢于妄为闹事的,先看看这些就能把脖子缩回棉袄里了。

验看腰牌、路条,询问姓名籍贯,木桌后的几个老军,陪着两个斯文的书吏,头一眼就把前来想浑水的家伙,摆手赶到一边去了。

这里要的是青壮,不要年纪低于十六、高于三十的男丁,长相实在欠缺的也不要;至于那些熟鞑子,呵呵,能骑马赶到这里的,稍加整顿基本上就是精悍的骑兵,多多益善。

那些觉得好似高人一等的鞑子们,在众人不忿的目光下,得意洋洋地按了手印,当场就拿到了安家银,可是让队伍里的军户们,眼睛瞪得溜圆。

尹健身后的蒋半双,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却是被前面扭过脸的尹健,用眼神制止了,后面来自老羊口围囤的十几个军户,眼见得前面的二位不吭声,遂也没有起哄。

在前来这里的路上,尹健和蒋半双凭着过人的力量,彻底镇压了这些个军户,不服的直接就打得服气,草原上不就讲究这个嘛,到了军营里更是拳头为大。

如果不出意外,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军户,会编进一个伍卒,他们才不会自找苦吃。

“尹健?碎石堡的?”轮到尹健了,书吏拿着他的腰牌翻看两眼,扫了眼旁边神色淡然的老军,脸上罕见地笑笑,“你们那里这两年可是有人发财了,”

见尹健一声不吭地杵在那里,书吏索然地在册子上写了名字籍贯,把腰牌一丢,“去后面等着,下一个,”

有老军在盯着,他不好张口要好处,但尹健这家伙也佯装糊涂,就让书吏没了兴趣,相当骑兵,下一辈子吧。

登记完毕,过了被查看的第一关,顺着书吏指点的方向,尹健去了演武场东面,那里正有一大堆的青壮,开始接受挑选。演武场上四周军士林立,骑兵游弋,哪个胆敢胡乱跑动,吕念山手下校尉的刀子可是要过血的。

举石锁、刺长枪、弯弓搭箭,这是征召步兵的惯例,箭术精良的会收进弓箭手的队伍,或许也是第一批火铳兵伍长。

“大人,小的前来应征,”走到一个身材矮壮的军校面前,尹健稳稳地站直了腰杆,不自觉地右手一拍胸口,行了个军礼。

很显然,他这种军户出身的青壮,让面前的军校颇为认同,“本校尉商荣,你叫甚的名字?”

“小人尹健,碎石堡千户所的军户,和野鞑子交过手,”尹健不卑不亢的回答,令身贯铁甲的商荣,眼仁里微微一凉,直接摆手止住了一旁的青壮。

“那好,你去举石锁,五十斤的能举三十下,自当会选为伍长,”商荣声音很大,他的话音落地,旁边场地几个也在挑选军士的校尉,远远看了过来,那眼神,让尹健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

一圈人围着的空地上,摆放着三个石锁,五十斤、八十斤、一百斤,那个摆在一边的百斤石锁,明显没人去碰过。

“是了,”尹健冲着商荣拱手一礼,扭身大步走进了空地上,伸手一把握住了百斤石锁;轰,身后的人群里,惊叹声嬉笑声嘈成了一片。

如果有人说自己能轻易举起百斤石锁,还是举三十下,在这里的众人,自是不会相信,那种人早就被世家、官府甚至是指挥使司衙门里的官老爷,花大价钱招到身边当亲卫去了,那还能留在下面当军户。

不过,很快大家的脸上就露出了愕然的表情,哪怕是见过世面的商荣,也不可思议地长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空地中央的尹健;一时间,上百号的人群里,斯斯地声音响起。

右手抓着石锁的握柄,八字步丁站稳了,尹健肩膀稍微较劲,喝地一声举起了石锁,愣是腰杆没有弯下多少,把一个硕大的石锁,上下翻动摆弄了起来。

右手玩了几圈上下过身花,过档翻手,过顶抛接,再用左手继续玩了四圈,面不红耳不赤的尹健,彭地扔下了石锁,扭脸看看人群,就看见蒋半双也过来了,正挤在人群里直撇嘴。

“大人,”冲着商荣拱手的尹健,指指蒋半双,“我那弟兄也来了,就让大人看看眼如何?”

赫,这桀骜的腔调,引得四周围的校尉们,停下了考核军士,按着腰刀都走了过来,要看看这个力士如何能让人看眼。

商荣脸皮子一抖,遂没有发怒,但是对尹健有些另眼相看了,冷声道,“行啊,要是本校尉看不到稀罕,那你就要先吃一顿军棍了,”

一身粗布短袄的蒋半双,腰牌挂在腰带上,大步走上了空地,冲着尹健呲牙一乐,来到了那石锁前;这种百斤的石锁,他们以前可是每天都要拿来练手,后来就不玩了,太轻。

穿着黑色土布鞋子大脚,挑在石锁木柄上,蒋半双低叫一声,勾起石锁就向尹健砸了过去,呼呼的风声让周围的人们惊叫起来。

这个精瘦的汉子,想不到腿劲如此厉害,但这般舞弄就不怕伤了人?

“喝,”十步开外的尹健,上前弓腰弹腿,脚背托住石锁底部,硬生生再次把石锁给挑了回去,硕大的石锁再次飞回蒋半双那里。

两个年纪不大的军户,就这么你叫一声我喝一声,把一个百斤的石锁,在空中来回踢来踢去,十几个来回后,蒋半双吃不住劲,脚面一偏,随即啪地把石锁踢开了。

十步的距离上,能把石锁玩成这样的,不说商荣他们没见过,那些前来应征的青壮们,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寂静的场面冷了片刻,随后,“好、好,”“壮士,真壮士啊,”叫好声响成了一片。

从震惊里醒悟过来的商荣,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手拉住一个,对着蒋半双、尹健,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俩就是我的伍长了,”

作为军校的商荣,手下需要五个伍长,而力气明显过人的蒋半双、尹健,他岂能放过,剩下的其他考核,那玩去吧,先下手为强他是知道的。

“嗨嗨,商荣,他俩还没考核枪术呢,”拿着一杆丈长铁枪的校尉,很不满地大声喊道。

考核箭术、骑术的几个校尉,也纷纷嚷了起来,那眼神恨不得立马拉走蒋半双和尹健。

“哦,这样啊,”商荣很是为难地看看左右,低头问尹健,“你俩会使长枪?”

“你俩会使弓箭?”“你俩会骑马?”一连三个问话,蒋半双倒是想回答,但眼见得尹健一直摇头,也就闭上了嘴巴。

“看,他俩啥都不会,就是一把子力气罢了,”问过话后,商荣抬头看看自己的几个同阶军官,很是惋惜地说道,“那只有去当火铳兵了,”

在尹健眼里的商荣,看起来面貌粗陋,但也是要说理的人,不过其他的军校可是知根知底,见商荣硬了脾气要收人,只能嘈嚷着不够意思之类的浑话,让商荣笑呵呵地得意了。

和尹健同来的十二个军户,自是王梓良挑出来的精干青壮,这一天也顺利地通过了考核,成为了边兵营军士。

演武场南面大片的空地上,已经扎起了大片的帐篷,虽然新旧不一,但好在尹健他们分到了两顶,看来,他们是两个伍了。

不过,商荣离开前,看向尹健和蒋半双的眼神,让两人心里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