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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运输车上的楔赫骨,新奇地看着车窗外的夜色,在身下摸来摸去,惊叹了好半天后,这才开始给萧夜诉苦,从吐鲁番骑兵的骚扰,到黎山部的逼税,更是说到刀子,时不时就从他这里借兵,到现在还不见给钱呢。

尽管和萧夜的交易中,他拿到了不少的好处,但谁不喜欢自己毡房里能多些好东西,金子他还真是看不上,就愿意要萧夜的打火机、火柴、青盐茶叶,还有火器。

更主要的,是他要和萧夜尽量拉好了关系,那能产出黄灰泥的石磨,看过几次,简直眼热的很。

宣誓效忠和维护部落利益,只要安排好了,并不冲突,唯独就是不能对萧夜有恶念而已。

楔赫骨很精明,没问这车子的价钱,在他看来,或许自己部落里所有金砂加起来,也不定能买下这辆跑得飞快的车子,除非萧夜愿意张口售卖,那样的话他才可以有还价的机会。

指着窗外的黑乎乎的草地,楔赫骨一脸的苦涩,“大人,也不知道那毒草从哪长起来的,这么快就从顾家堡过来了,那毒刺可是能要人命的,别说牛羊了,”

“现在到冬天了,这毒草还能四处乱长,马上就到了我们部落山谷营地了,”对于楔赫骨的牢骚,萧夜无视,但说到藤草,他就不得不说话了。

“不是给你们黄连树苗了吗,只要种了树,你们部落绝对安然无恙,”俨然忘记了牛羊如何生存的萧夜,很是不屑地撇撇嘴。

“再说,你肯定也发现了藤草果子,那黑色的果核,烧起来肯定比牛粪强得多,别说你不知道,”这句话,噎得楔赫骨直接不吭声了。

“藤草果核你要是用不完,我可以用粮食、青盐交换,火/枪也行,价钱你和王大力商议,”算是安慰了楔赫骨,吹着凉风的萧夜,拿出一壶烈酒,自己喝了一口,随手递给了他。

“你别光看着你的那片绿洲,外面草原上草场多的是,藤草来了你就转场,盖伦部落不就去了北边,你看人家的日子过得,可是比你舒坦,”循循善诱,萧夜不安好心了。

“那大人你也得给火/枪啊,我那一半都是旧的,”飞快地嘀咕了一声,楔赫骨扭开壶盖,仰头喝了一口;他说的的鞑靼语,萧夜没听懂,倒是前面的余山脸色一抽,狠狠踩下了踏板。

“你在山谷里的营地,只要种了黄连树,藤草不会蔓延进去,外面有再多的藤草,那还不是给你长了果子赚钱嘛,”萧夜想想,觉得楔赫骨是占了大便宜。

“那个猛火油,还的继续采运,你不能让藤草给断了路,”这话楔赫骨爱听,他现在和萧夜的交易,一大半都是靠采挖猛火油获利的,谁要是敢和他抢那十几个油沼,他就得去拼命了。

楔赫骨开始纠结那漫山遍野的藤草,萧夜也在那里暗暗纳闷,自己一旦离开了马道石堡,大概是距离石关屯远了,晚上的噩梦倒是不再有了。

回到马道石堡,接过又是噩梦连连,让他不得不借口跑了出来。躲在靳三娘的卧房里,他起码能谁上一个安稳觉。

“崖山,哪是何处?”眯眼靠在座位上,萧夜心绪翻滚,那梦中人海一样的大明人流,装扮各异,前仆后继地跳入大海,让他多日震撼不已。

黎明前,雪下得大了,余山开着运输车,赶到了百里外戈壁滩里的月亮泉,一处不大的绿洲。

驻守在这里的一队蒙古骑兵,随着阵阵枪响,摔倒在地的同时,惊恐地看到一个黑色的庞大怪物,身上四下里冒着火光硝烟,生生撞飞了自己的战马。

五十蒙古骑兵,钻出帐篷后,竟然被突然冒出来的运输车吓住了,呆滞了不到茶盏的功夫,被从运输车里打出的子弹,干净利落地扫荡了。

两百多匹蒙古战马,除去被撞死的十几匹,剩下被军士们收拢,几个随车斥候下车,翻身上马就撒了出去,远远地警戒去了。

等到楔赫哈山率领的一千骑兵,远远围了上来,看到是只是一帮子军士,在轻松地收拾缴获,挖坑埋尸了。

蒙古鞑子留下的帐篷,直接就便宜了萧夜,草草吃点肉饼,从泉眼里补充了水袋后,大家就地休息,等待后面过来的楔赫木、王虎阿蛮他们,还有王大力的后勤队。

萧夜和楔赫骨在帐篷里议事,楔赫哈山这些鞑子,则围着运输车看稀罕,这跑了近一个时辰的车子,他们算是服气了,愣是比战马跑到还快。

楔赫哈山不知道,余山要不是为的等着他们,早就跑到月亮泉了。

余山带着两个军士,打开车盖给车子准备换电池,看看里面凹槽,还能跑一段电池才会变成灰白色,看来还能用;不过,为了晚上的行动,他还是换上了五十个新的电池。

这车子和马车一样,载重大了当然耗费电池,就和拉车的牛马一样,拉货多了吃的也多。

“哈山,这里离赤斤城多远?”一边换着电池,余山一边问道。

“恩,三百里,中间隔着戈壁,没有水源补充,绕道要跑七百里地,”楔赫哈山吭吭哧哧地说道,然后又是一连串的鞑靼语,连比带划的,让余山愣了片刻,这才搞懂他的意思。

三百里,跑直线估计不到二百里,余山心里冷笑连连,不再理会楔赫哈山喋喋不休的唠叨;运输车快跑不过一个时辰,就是路上要停好几次了。

赤斤城紧挨着一条大河,是从祁连山下来的大河,河里有着不菲的金砂,这才起名赤金,明官府嫌弃庸俗,叫赤斤;蒙古人占了后,改叫赤斤蒙古。

靠着一条河流,虽然这大河在赤斤城外,拐向西面五百里外的沙洲城后,就会消失在沙漠里,但赤斤城那里可是沃野千里,紧挨着河岸种庄稼不虞歉收;不过,蒙古人宁愿荒废放牧,也不愿下地种田。

他们看重的,是这条河里的金砂。

于是,赤斤城里有多了不少的明人、吐鲁番人,租地种田,给蒙古人交租过活;最重要的,是蒙古人需要大量人手,在河岸边淘筛金砂。

所以,赤斤城目前有人万户,一个蒙古万夫长坐镇守护,麾下过万的骑兵,多年来霸占着河里的金砂,凭靠武力让吐鲁番王无可奈何,向大明朝廷求救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西北边远之地,自打明军卫所自朱棣死后,退缩回了边墙以内,对西北的掌控就逐渐失去了效力,没见鞑子一挨在冬天过不下去了,就要跃马南下打谷草嘛。

对西北边疆的策略从攻守兼备,蜕化到了专事防御,大明朝丢掉的不只是利益,更是民众心理的自信。

在洪武时期,给他鞑子两个狗胆,也不敢轻易靠近边墙,现在却是江河日下,看门狗都敢咬主人了。

一个国家没有强盛的武力,没有铁血的战将,更是没有敢打敢战的血性,那么这个国家的命运,和待宰的野兽毫无区别。

泱泱大国威震四方,大明世界第一的经济实力,还不是被饿狼一样的草原蛮夷,活活啃食吸血百年后,到了国库空虚的那一天,天子自缢、孙辈被绞灭国那是活该。

拐回来再说月亮泉。

帐篷里,萧夜看着简单至极的羊皮地图,听着楔赫骨对赤斤城的介绍,脸上不由得犯了愁。

“楔赫骨,这戈壁滩不好过啊,”萧夜一指外面的那辆运输车,“这车子需要藤草黑色果核,你必须给我找到,恩,最少一千斤,”

“当然,这一千斤的果核,我会给你十杆火/枪,全新的,加上一千发弹丸,”

“两千斤,换二十杆火/枪,两千弹丸,还有一百震天雷,”反正部落里妇女老人采来的果子,要么自己烧了用,要么跑远路拿出去卖,与其白白用掉,楔赫骨直接就泉拿出来卖给萧夜了。

猛火油沼池那里虽然被藤草爬满了一半,但今年在那里采回来的黑色果核,足有三千多斤,楔赫骨当初的怨气不翼而飞。

果子外皮能当药材卖,楔赫骨已经打听清楚了,顾家堡、马道石堡的医馆大量收购。

萧夜想了想,“行,我给你五十杆火/枪,一万弹丸,还有一百震天雷,但此战过后,你部落出五百骑兵,不用带武器战马,加入王虎战兵营,粮饷由我供应,”

“赤斤城里抢来的人口、物资,两家对半分,我优先购买,”拿出/台面上的交易,让楔赫骨痛快地答应了。

两人笑呵呵地击掌为誓,楔赫骨得到了想要的,萧夜多了一项买卖,皆大欢喜,就看下来的抢掠了。

运输车上有一套加工果核的模具,就在余山座位下的工具箱里,本来他想交出来给王贵,但萧夜一直没答应,车子上配带的东西,他不想乱动,这不就有了大用。

于是,卸下了郝永良炮队、给养的运输车,再次掉头返回,刚好能给拉些西楔赫部落的牛羊肉,多几天的给养。

当月亮泉的天空,飘落下大片的雪花时,昏暗的绿洲东面,大队的战马跟随者一辆黑色车子,气势浩荡急急而来。

王虎、阿蛮、杜丁带着两千步骑兵,李山的七十侍卫,加上楔赫木的两千骑兵,和楔赫哈山的一千骑兵汇合了。随队而来的夜枭斥候,在伍长带领下,不用吩咐就四下跑散了,不时把十里内的消息传回来。

在泉眼旁的草地上,临时搭起的营房帐篷里,不论的战兵营的军士,还是鞑子骑兵,都拿着自己的铁盔,倒些水扔进一个加热包,再把肉罐头扔进去,滚烫的热水很快就把肉块闷得烫手。

也有人加热了水后,倒进炒面放点青盐,搅成糊糊趁热吃,味道还算不错。

唯有一点,今晚不许点火,烤肉是吃不上了,涮肉就看耐性了。

队伍休整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大黑,余山带着几个强壮的军士,也把从西楔赫部落运来的黑色果核,加工成了一大堆的黑色电池棒,全部放在了车厢里。

楔赫哈山带着一千骑兵,远远地去了北面,防备吐鲁番、黎山骑兵,楔赫木带来的两千骑兵,驻守在了月亮泉,随时支援楔赫哈山。

这次偷袭赤斤城,萧夜就没打算让他们参加,而是直接防守这个临时出发地。这里,也是一个物资转运地。

“大人,为何不让我的骑兵参战?”当萧夜下令召回斥候的时候,楔赫骨不解地问道,要是这样的话,那赤斤城的缴获,他哪有脸面对半分。

他现在手里有五百火/枪骑兵,花了那么多的精力,不拉出来练练哪里甘心。出力小的后果,就是分成不大,他能算懂这个帐,萧夜的承诺可是在回了顾家堡才兑现的。

“此次偷袭赤斤城,战马携带不多,你的骑兵能当步兵使?”萧夜看看王虎的五百军士,加上自己的七十侍卫,在炮队的火力下,攻击一座小城是绰绰有余了。

杜丁的五百军士,阿蛮的骑兵,他有大用,但手上的兵力还是紧张点。

“行,赤斤城有两个城门,封锁城池也要不少的兵力,我这五百火/枪兵,下马能战,能起到作用的,”楔赫骨的话,让萧夜迟疑起来。

杜丁和阿蛮的步骑兵,要前出进了戈壁滩,在五十里外建立接应营地,不可能运输车每次都三百里往返,那样的话多少的电池也顶不住。

看账外的大雪,如果再持续一天的话,那个接应营地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何况,如果想要运走城里的物资,确实需要封闭消息,楔赫骨的火/枪兵虽然操演时间不长,但胜在悍不畏死,地形熟悉,也能出把子力气。

想到这里,萧夜点点头,“那好,集结你的火/枪兵,晚上半个时辰后等候上车,”

“明早杜丁他们要进戈壁滩,你派人带路,”说完,萧夜转身冲着王虎、杜丁、阿蛮一摆手,带着他们进了帐篷。

距离赤斤城东南十五里的一片草场,枯黄的牧草倒伏在地,积雪覆盖在了草地上,原本在这里放牧的蒙古人,已经去了西面大河沿岸,在那里的冬季牧场,准备熬过一个漫长的冬季。

漆黑如墨的草场,雪花纷纷,东面戈壁滩那里,忽然传来两道亮光,一个庞然大物冲出暮色,嗡嗡声随着灯光逼近;很快,余山驾驶着运输车,停在了这片草场上。

楔赫骨从驾驶室里跳出来,拿着手灯四下里照照,直到看见北面的一片矮树林,还有旁边的一处水洼芦苇,这才确定了脚下的地方,正在赤斤城东面不远。

运输车放下一群人后,马上掉头折返,继续接应戈壁滩里的军士,还要把几十匹战马拉过来,这个晚上,余山是不能闲下来了。

黎明时分,雪下得更大了,看样子似乎有暴雪的迹象,但是,已经赶到了赤斤城外十五里的萧夜,盼得正是这样糟糕的天气。

躲在山里逃避追杀的刀子,也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运输车把二十名夜枭斥候,七十侍卫,杜丁五百军士,还有楔赫骨的五百火/枪兵,郝永良的炮队,按时拉到了矮树林里,车子撞开一排松树,藏了进去。

一炷香的功夫,树木间搭起的营房帐篷,就被积雪整个掩盖了起来,白花花一片。

只有那二十匹战马,栓在雪地里,低头拱开积雪啃食干草。

一天后,王虎、杜丁的一千百军士、阿蛮的一千骑兵,楔赫哈山的一千骑兵,除了战马,也被全部运到了矮树林里。

此时萧夜的手上,有着两千火/枪兵,一千手持弯刀、角弓的徒步鞑子骑兵,攻打赤斤城的时机到了。

坐在帐篷里,萧夜看看瞭望口外的天空,淅淅沥沥的飘雪,让他精神一振,再看看身边亢奋的阿蛮、楔赫骨,下达了出击的命令,“斥候队侯小山带队骑马先行,侍卫队杨十八带队随后,王虎、杜丁带兵进城,阿蛮、楔赫骨两部封锁赤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