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风云突变,慕容许仙并不清楚。燕子坞内一片喜庆,筹备着婚礼,但一些人的嗓门破坏了气氛。包不同叫道:“我的琥珀碧梨酒!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少了许多,是谁偷偷打开的?!”风波恶道:“可是昆仑派何太冲夫妇送的那一坛?唉,开了也不关好,梨香味都跑掉许多了。”包不同审视着丫鬟们,丫鬟们大多掩嘴偷笑。

包不同哼了一声,从后者中揪出一个,指着她略带碧色的嘴角儿道:“好啊,偷喝也不搽干净嘴,琥珀碧梨酒,带一淡淡的绿色。”丫头用袖子一抹,辩解道:“谁是我偷喝的,我这是切菜时沾上的。”白素贞喝道:“青鸾,还不快快向包三哥赔罪!”

丫头气鼓鼓的赔了不是,末了还狠狠地瞪了包不同一眼。包不同道:“唉?你们瞧,这丫头还对我凶?”邓百川道:“好了,三弟。丫头年幼不懂事,你一长者何必斤斤计较。”包不同道:“非也非也。丫头不懂礼数,合该长者教之。”公冶乾叹道:“二公子,这几天庄上换的丫鬟,怎么一个个都桀骜不驯,不知礼数?”

慕容许仙颇感无奈。这一趟出门回来,丫鬟们就全换上了新面孔。白素贞给的解释是:“官人,燕子坞住的人渐多,需更多丫鬟帮忙。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将来不知还要住进多少人。故我奏请仙长,从娲皇宫调一批丫头过来。”娲皇宫中来的丫头,原是都是些青鸾鸟,红鸾鸟,仙鹤,凤凰。仙鸟性情顽劣,最爱偷喝美酒,但胜在懂仙家妙法,打扫卫生、烧制膳食都能一触而就。

慕容复道:“好了,都别了,礼数可以慢慢学,这酒将就喝了吧。”慕容复向慕容许仙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挥手让丫鬟们退了下去。慕容复让邓百川四将退了出去,慕容许仙见此,让白素贞也退了出去。

兄弟两满饮数杯后。慕容复道:“看你神色,颇见疲倦,还受了内伤?”慕容许仙道:“是今天早上练功,一时不心弄的。”慕容复道:“二弟,我早劝过你,美色伤身!凡事要适可而止,你看看你,二十岁不到就弄成这样,将来还怎么复兴大燕?”慕容许仙道:“大哥,你误会了...”

慕容许仙真想这疲倦不是女人导致的,而是男人导致的...呸呸!逻辑混乱!张了张嘴,慕容许仙什么也没出来。慕容复等不到下文,直直摇头。慕容复道:“唉,二叔三叔也真是的,为了尽快从你那过继一子,着着急急给你纳妾。”“二弟,这次婚礼,大哥就不参加了。我知你脾气从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今后的事,自己拿主意吧。”“但大哥要奉劝你一句,像焦婉儿这等于大事毫无益处、反而会给本家树立敌人的女子,要少往家里带!否则到时别怪大哥我不帮你。”

慕容许仙道:“我知道了,下次定会量力而行。”慕容复道:“还下次?唉,罢了,你好自为之。我要往谢家庄长住一段时间,若有大事,派人来谢家庄知会我一声。”慕容许仙道:“何时能喝大哥和大嫂的喜酒?”慕容复一愣,平淡道:“大业不成,何以为家?”慕容复摆袖而去,与参合四将离开了燕子坞。

慕容许仙心道:“怎么感觉,大哥今天话里有话似的。”明儿心道:“仙哥哥厉害哦,昨天才的攘外先抑内,今日就付诸实践。”慕容许仙心道:“你什么,我没有啊。”明儿心道:“那你为何让白素贞,把庄里的丫鬟全换了,换成自己的眼线?”慕容许仙心道:“不是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明儿你是知道的,这些丫鬟都是娲皇宫调来的。”明儿心道:“谁知道?仙家之事,你大哥一概不知。在你大哥和参合四将眼里,你仗着两位仙长之宠,布置眼线,独霸燕子坞。”慕容许仙心道:“我从没这样想过,糟糕,一时无心之失,演变成这样...”

明儿心道:“这样也没什么,反正二位仙长是长辈,他们不敢什么。受不了被监视,就搬出去住咯。”“倒是你那媳妇儿不错,这次分明是两位仙长的意思,她却一把全揽在自个身上,怕你去找仙长闯祸。”慕容许仙道:“那你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明儿道:“无聊呗,想看有趣的。”慕容许仙:“......不行,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去问问二叔三叔。”

慕容许仙兴师问罪。广成子和云中子打起哈哈。广成子道:“咦,慕容复真是没器量啊,丫鬟们调皮,他就怀疑是眼线张狂。”云中子道:“对哦,咱只是怕寻常丫鬟忙不过来,才把几只好酒的鸟儿叫来的。”

慕容许仙冷冷道:“这么来,并非是贞儿奏请,而是你们两个的意思了?”广成子道:“话不能这么,是白素贞先问的。”云中子道:“对对对,她先问,我们随便一答的,岂料弄成这样,唉...”慕容许仙道:“你们两个就装吧,何苦把我和大哥弄成这样。”

云中子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一切都是巧合。这几天你三叔闲着没事,又画起花鸟,结果昨日那黄莺活了,飞了出来,你大哥盯着那黄莺看了老半天...先前那幅画没完成时,已被他看过了。我和你二叔,咳,怕再装下去露馅了,只好出此下策。”

慕容许仙道:“三叔,你还能再坑一么?”“等等,画黄莺?你可别,那些丫鬟,原先都是你画出来的?!”云中子笑道:“这都被你猜中了,可惜没奖励!”慕容许仙道:“我怎么觉得,看那些丫鬟眉宇间,同三叔你有几分神似!怪不得她们做事容易坑,不行,这儿不安全,我想搬出去住了。”云中子道:“咳,没那么夸张,这儿你放心住,有我和你二叔在,天塌下来也给你着。”慕容许仙:“.....”云中子道:“放心,天不会塌...房子也不会...”

广成子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你来还有话要问吧?”

慕容许仙道:“我想知道,此间封神之战的事情。还有,阐教和截教,你们到底倾向于哪一边?佛门你们又是如何看待的?”广成子道:“嘿嘿,听你的语气,似乎倾向于截教啰?”慕容许仙道:“截教有教无类,弟子间重情重义。”广成子摇摇头道:“你的想法,和当初我们刚来时差不多,但结果...却不能这样。”慕容许仙忙问原因,广成子反问道:“二,依你之见,是真人好,还是伪君子好?”慕容许仙本想真人。论真人,慕容许仙想起田伯光,但田伯光和玉真子是一路货色,专门坏人名节。从结果上,真人还不如伪君子,至少伪君子循规蹈矩,虽是装装样子,为了那虚伪名声,但确实没有去欺凌妇孺。

广成子又问道:“若世道上,都是真人,又如何?”慕容许仙道:“若如此,百姓怕是没法活了。”广成子道:“这就对了。当初截教良莠不齐,同门之间是重情义。但有的为了炼化血刀,动则牺牲上万人族性命;还有的一时测试疫病能力,结果十几个村镇鸡犬不留。你这样的弟子,该不该送上封神榜?好好加以管束?若放任其师门壮大,百姓如何得活路?”

云中子道:“当初封神之战,截教里那些恣意妄为的,该送上榜都送了。剩下的品行端优的,我和你二叔都保了下来,没一个上榜。至于佛门,二我问你,你觉得自己的资质如何?”慕容许仙道:“应该算不错吧。”云中子道:“比飞蓬和重楼如何?”慕容许仙道:“不如,不,远远不如...”云中子道:“道门为正宗,但修道不易,对资质要求太高。反倒是佛家的寂灭之道,一叶一如来,一花一世界之法,由一精髓推而广之,如你身上那一滴魔尊心血,亦是如此。等你日后有缘学到瑜伽密乘,就可领会其中真意。”

慕容许仙道:“可是...”云中子道:“正前方千山万阻,旁边另有他途能抵达,问你走是不走?再者资质低的怎么办呢?资质低一些,也想练武修道,难道笨蛋无人权?资质高低,其实是相对的。在凡人之中,资质属高,放在神魔之间,如何?放在先天神祗之间,又如何?与盘古相比,又如何呢?”

广成子道:“当初太上老君收徒,玄都**师三叩九拜一万重山,以大智慧和大毅力得圣人垂青,成为圣人唯一的入室弟子。对修道而言,每天哪怕只能前进一步,一步,就一步,都是莫大的喜悦。凡事怕的是找不到前进之路,而不是怕前进的多寡,只要是往前进,总是好事,总有一天有望大道。”

云中子道:“玄都**师越一万重山,是谓大毅力;辨明天机,认定前路,是谓大智慧。不然翻一万重山啥都没捞着,那就不是智慧了,而是让人笑话的大蠢蛋。若非推算到师徒之缘在前路,谁去翻山越岭?对修道者而言,往往有一丝模糊的机会感觉,就要抓住不放!”

“而你现在比当初我们轻松多了。前路的方向,给你指得很清晰。像我和你二叔现在,每天以下棋之法,模拟互相厮杀,以探寻前进之路。不然你当神仙没事做,就无聊下棋?这探寻之法,最好寻一个修为与己差不多的一起。”“至于佛门那两位圣人,他们早还完欠天道的债,才不会出来闹事,其实人家也是被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