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冷静下来,心道:“那现在我该怎么办?”武瞾心道:“对李嫣嫣使用九天玄素决!快!”许仙一听,犹豫,抬头望向李嫣嫣,李嫣嫣也看着他。读懂了些东西,交流了些东西,更明白了一些无奈的东西。武瞾心道:“还不动手?!”许仙心中一凛,国事、情债,背负得太多,心难自主。

九天玄素决,包含玄素剑图和玄素心韵。如今,许仙对图阵的认知大涨,玄素诀的应用也有心得。周天星图重在方位卦术,玄素剑图重在心念音律。此时,李嫣嫣刚听完八首曲子,脑中音律回荡,余韵未消,此刻动用玄素诀,必定事半功倍。尽管李嫣嫣并非弱女子,听她的呼吸次数,是有一定内功的。

许仙心道:“我拒绝!她与我不过是初次见面,即非久存好感,亦非一见倾心。为一时便利,就仰仗神通,逞个人私欲,不行!”武瞾进言,心道:“又不是非要你抓住她芳心。

做大事不拘节。这是寿春,楚国之都,留一条不被人发觉的,无形的眼线,安在太后身上,能准确把握一方的动态!这是她本人都无法察觉的绝妙眼线啊!”怪不得武瞾晚不提醒,早不提醒,原来有这层计较在。许仙想了想,终没下暗手。

李嫣嫣心道:“为何他这么不怕死,为了...我?!”封闭许久、仿若哀死的心,在胸腔内暖暖地动着。八首惊世之曲,竟然是为了她。她再瞧许仙,和其他男子不同,眼中并无燃烧之欲,仅有怜惜之意。这份怜惜,纯的有些不可思议,她再打量几眼,一个莫名的答案脱口而出道:“许仙,你是女子?”

许仙汗颜道:“回禀太后,我不是...”李嫣嫣讶然,了下,不禁莞尔,笑道:“那真可惜了。哀家原以为,你来献曲,是来砸哀家的妃雪阁的招牌。哀家刚才还担心,妃雪阁从此以后,要换主人了呢。”

雪女噗嗤一笑,太后的婢女忍不住,个个偷笑,最后,笑声传到每个人脸上。道道目光,看得许仙大感头疼、尴尬。李嫣嫣不愧是一国太后,顺着一个误会开玩笑,化解了刚才的僵硬气氛。李嫣嫣道:“前人有千金买马骨,今日哀家重金购曲。一曲千金,许仙,哀家想从你那里购一两首曲子,不知你可愿割爱?”

许仙抬眼一瞧,李嫣嫣的目光警惕、淡然,定是将自己看成追逐名利之辈。一曲千金?还以为她要出八千金。不对,以太后的身份,出资过多,未免显得她彰显奢华,不知节俭,祸国祸民。反之,只购一两首,就回避了这个问题。妃雪阁的掌门,肯定了八首曲子的价值,不用担心没有富商贵人去买,太后的哥哥是相国,权贵们为了攀炎附势,又岂会不去购曲、以便阿谀奉承?

许仙眼角环顾四周,各种“奇货可居”的目光投来,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楚国原是第一大国,却最终被秦国所灭;为何有像屈原那样伟大的诗人,却含恨投江。妃雪阁,在座的,有将军,有大夫。文武重臣,不去各司其职,反在此弛于声色。可是,冲太后的面,文武重臣们,不敢不来。不来的,也要下订金,报个名,谁敢不报?

八首曲子,意境高远,千古名篇,虽是剽窃,却不能充当利欲熏心,贩卖物值。许仙道:“那在下恐怕要让太后失望了。八首曲子,绝不售卖。”阳春君喝道:“好你个许仙,敢忤逆太后!”负刍眼中有异色,不知在想什么。许仙对周围的口伐笔诛,视若无睹,振振有词道:“太后若喜欢这八首曲子,许某绝不藏私,只是,分文不取。”

“什么?!他分文不取!”“真是个傻瓜。”

许仙道:“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人生贵相知,何用金与钱?太后是曲中大家,既能明曲中真意,曲子自当相赠。”李嫣嫣忍住心中的异动,道:“许仙,你可明白,想见本宫一面,非是易事,八首曲子,今天当真要赠予哀家?”许仙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从怀中掏出一卷轴,“茫茫人海,知音难觅。人如此,曲谱亦如此。谱曲一生赠知音,逍遥一身而忘龄,还望收下。”

许仙一递,雪女上前接过,传给李嫣嫣。李嫣嫣打开一看,果然与之前听到的曲子,一一印证。李嫣嫣心中直跳,跳得措手不及,跳得惘然若失。一切,来得太晚,天涯,逍遥,已不可能。她是一国之母,今生只能终老在那座巍峨的是非宫殿。李嫣嫣心中微微一叹,目光转到雪女上,见雪女一脸出神、钦佩的注视着许仙,她心中一动。

李嫣嫣道:“这八首曲子,哀家尚有许多不明之处,不若先交予雪女。许仙,今后你可常来妃雪阁,把雪女教会了,雪女才好教哀家。”雪女望着李嫣嫣,意外欣喜,踊跃于倾城的容颜之上。李嫣嫣心道:“阿雪,你比姐姐我幸运,不像我,身心伤痕累累...”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各种羡慕之声,而阳春君则一脸阴沉,怨毒的盯着许仙。楚国第一射手的怨毒目光,实在刺人,背后好像随时会被贯穿似的。许仙一下又被置于浪尖上,大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他算见识了。许仙恭敬道:“太后之命,在下自当竭尽所能。”太后起驾回宫,众人起身相送。阳春君向雪女打招呼,雪女淡然地回了声礼,便不再理他,他只好失落离去。

雪女邀许仙道:“许公子,不知何时可指教阿雪曲子?”许仙道:“阿雪?”雪女道:“许公子称呼我阿雪就可以了。”许仙道:“那你,称呼我许吧。”正要答应留下授曲,负刍向他连连使眼色,许仙改口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改天吧。”雪女还要挽留,许仙已随负刍出了妃雪阁。

负刍道:“许兄,莫要怪我坏你好事。阳春君此人,无容人之量,如今你与雪女姑娘走那么近,他必想杀你而后快,你只有坐我的车回府,晚上才安全。”许仙了头。李嫣嫣有撮合许仙和雪女之意,大多数人看得出来。

回到负刍府上。许仙在安排的房内,翻来覆去睡不着。从今日负刍的言行看,负刍对李嫣嫣毕恭毕敬,从其他宾客的议论,负刍似乎与阳春君一样,二者互相竞争,但都是李园的得力手下。丝毫看不出来,负刍会是历史上,那个袭杀李氏兄妹、自立为楚王的负刍。

他真的会背叛李园,杀了李嫣嫣吗?这个疑问,在此后的日子,一直萦绕在许仙心头。许仙每日传授曲子,与雪女在一起,而雪女丝毫不掩倾慕之意,像个云雀,欢快地笑颦依在身旁,奈何许仙心中的隐忧,难以释怀。

雪女念着一首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李商隐的诗,恰好暗合许仙此时的心境。雪女心道:“许,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雪女想什么,许仙是知道的。雪女表现得喜欢他,他为确定,施以玄素决。心韵的一曲律调,在雪女的识海深处,形成一个剑魂。借助这丝联系,许仙翻看雪女的记忆,对楚国的内部形式,有了个大概了解。

楚国的王族是芈姓,芈负刍是庶出,在李园当上相国后,看中芈负刍的才干,拉拢他以调和同王族的矛盾,同时也有打压嫡出一脉的意思。毕竟外间有传言,如今年幼的楚王,并非王室血脉,而是春申君黄歇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