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一擦黑的时候,白泽的笔录就已经做完了,但给他录口供的那个小警察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拿着口供又叫来两个警察,把拷在墙角的三个混混头子带到别的房间去了。

跟着,厚厚的铁门咣当一声就从外面锁上了,借着昏暗的灯光左右看了看,整间屋子都没什么装饰。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白泽坐在椅子上,慢慢睁开眼睛,朝铁门上的玻璃往外看了看,却始终不见有人回来。

随即走到门口,伸手拉了一下门,纹丝不动。市局的审讯室和一般的房间不同,除了四周没有窗户,只开了一扇门之外,连白灰后面的墙壁其实也都是镶了一层钢板的。虽然门上还有一长条的透明玻璃,但玻璃里外全用手指头粗的钢筋焊接,只要把门一锁,就自动成了禁闭室。人在里面,比蹲监狱还要保险。

白泽抿了一下嘴,隔着厚厚的铁门仍然可以清晰的听到门口一侧传来的呼吸声,显然是门外面还有人守着,但过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见人来,似乎那个孙明光已经把他给忘了。

下午出来的时候,白泽身上只带了钱包,连手机都没有带,但大致估摸了一下,刚才那一段时间,少说也应该有两三个小时了,就算孙明光这些警察一直都忙于给那些混混录口供,又要给市局的领导汇报,这时候也应该忙完了。

可现在的情形,却明明是对他的存在不闻不问,白泽心里难免就是一阵嘀咕。

“把我和孙蕾他们分开来关着,录完口供以后,就不理不睬,把我一个人关在这么个地方,难道事情又有什么变化?周杰不是说,孙妍妍的父亲是巴蜀省厅的高层么,这种事情按理说只要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白泽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情的变数到底在哪里。

只是直觉的感到,似乎那个孙明光有些问题。

而事实上,事情也真和白泽所猜想的相差不多。

整个事件的起因这时候其实早就已经真相大白了,十几号混混,哪有什么忠贞之士,一到局子里,根本不用废话,警察一审,还没上什么手段,便竹筒倒豆子全都招了。只是对于白泽,孙明光在看过了白泽的口供之后,他的态度就一下子变得十分的奇怪,不抓也不放,只关在审讯室里不闻不问。

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至于,孙妍妍,孙蕾和周杰三个人,似乎也都心有默契,并没有像白泽预料的那样,及时的和家里人联系,只是简短的口述了一下经过,就被孙明光带到了自己在刑警队的办公室。

紧跟着一个电话又通过成都市局的秘密专线打到了另一个号码上,孙明光和对面的人整整的说了有小半个小时,这才满含笑意的放下话筒,神情之中似乎还隐隐有着几分兴奋。仿佛是碰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叫他这种曾经经历过无数生死的人,都有些压抑不住心头的激动。

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你就是白泽呀!!

办公室里的,孙明光忽然大笑了两声,伸手一弹,手里的烟蒂顺着窗户就飞了出去。

成都,双流郊区的牧马山。

在起伏的丘陵地带间,紧挨着一片片的别墅小区,有一片占地多达一千多亩的藏式庄园草场,一条曲曲折折的私家公路尽头,巨大的铁门上方挂了一块匾额,上面有藏文和中文两种文字写着“牧马山庄”。

再往里面去,现代化的公路基本绝迹,地面上都是整齐的没过膝盖的牧草,中间又有几片浓密的林子加以点缀,一群群的牛羊环绕中,就是一连串错落有致的毡房和帐篷,夜色中十几堆一人多高的篝火熊熊燃烧。

通红的火光,几乎照亮了牧马山的半边天空。

在最大最豪华的帐篷前面,几十个赤裸着上身的大汉,正在火光的映衬下汗流浃背的捉对摔跤角力。呐喊声和嘶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巨大的帐篷幕布被拉开了一面,在铺着厚厚地毯的草地上,一张纺柱雕梁的大床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藏族老人。他的左手边上放着黄铜的经筒,右手边上横着一把镶满宝石和绿松石的铜鞘藏刀,面前的长条桌案上只放了一壶酥油茶。

他的头发已经微微发白,后背还有些驼了,人也生的并不健壮,黧黑的脸庞上全都是一道道如同沟壑般的皱纹。

但眼神敏锐凄冷的像是刀子一样,每每一扫过帐篷前面,每一个大汉便都忍不住浑身的一颤,立刻嗷嗷大叫,劲头倍增,连气势都变得勇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