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因多了两位新人又沸腾了好一阵子,唯一清静的地方也就只有无瑕真人的法华殿了。

华漫沙最近往法华殿跑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来不求签也不拜佛,就坐在无瑕的禅室里发呆。这日她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到了无瑕的对面。

“万寿节一过,宫乐局就变得如此清闲了?你都不用为下个月太后的寿宴做准备?”无瑕闭着眼睛,朝旁边守着的白华摆摆手。白华立刻会意地出了禅室,顺带把门关严。无瑕心想,这个白华倒比粉妆更合她心意,踏实勤快、话又不多,而且她骨子里透出的高洁傲岸也是无瑕最为欣赏的。

“真人,我……”华漫沙这次是真的遇到解不开的困难了,而整个后宫里她唯一信得过、可以商量的人也只有眼前这位高人了。

“有心事,何不说与那华才人?你们不是密友么?”

“正因为是朋友,我已经骗过她一次了,此事断不能再拖她下水了!”华漫沙激动地说道。

“那便要拖我下水?你知我不愿再参与红尘之事。”无瑕转过身背对华漫沙。

“可是你不能不帮我!你是这宫里我唯一的亲人!”在她看不到的那边,无瑕的眉头紧紧皱了一下。

说到两人的渊源,确实不浅。论血缘,无瑕的确可以算是华漫沙的表姑母,在她还是柳星晨的时候也曾与这个表侄女见过几面,只不过那时华漫沙还很小。

“我们只在你幼时见过数次,那时你尚不记事,算不得什么深厚的交情。你的事恕我无能为力。”无瑕沉默了一瞬,还是残忍地拒绝了。

“我曾听爹爹讲过,在你七岁的时候,有一次不慎跌落水中险些淹死,还是他把你救起来的。你可欠着我爹一条命呢!”那时华漫沙还没出生,具体细节她不得而知,只记得父亲提起过这么个事儿。

“呵,居然拿这个要挟我……也罢,父亲不在了,我便把这恩情还到女儿身上。说吧,你遇到什么困难了?”无瑕缓缓睁开眼睛,转过来面对华漫沙。

“你是知道的,我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要给我爹平反。可是,目前我却丝毫没有进展,而前几日万寿节上,有人给我捎来了一封……”华漫沙羞涩得难以启齿。

“一封情信?”无瑕一猜即中,华漫沙面红耳赤不敢看她。无瑕无谓地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好害羞?你年纪不小了,长得也标致,有一两个追求者有什么稀奇?”

“可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他是闵王殿下啊!在没有给爹平反之前我是决意不嫁人的。可他是闵王、是皇亲贵胄,若是他去请皇上赐婚,我就不得不从了。可是我现在还不能离开皇宫啊!”华漫沙不否认自己对闵王那样杰出的青年抱有好感,但是相比起她的雪冤大计,私人情爱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所谓茶之六度——遇水舍己,而成茶饮,是为布施;叶蕴茶香,犹如戒香,是为持戒;忍蒸炒酵,受挤压揉,是为忍辱;除懒去惰,醒神益思,是为精进;和敬清寂,茶味一如,是为禅定;行方便法,济人无数,是为智慧。”无瑕指了指华漫沙:“你,不懂智者借力而行,愚昧也。”

“什么意思?我不理解。”华漫沙摇着头。

“答应闵王,嫁给他。他身为亲王,要想查出你父亲获罪的真相,比你独自在这后宫苦苦挣扎要容易许多。”无瑕说完再次闭目默念起了经文。

“你是让我利用他?我入宫调查已属欺君,将来说不定还要拖累他……”华漫沙心有不忍。

“他心悦你,你也不见得对他无情。两厢情愿的事,何来利用、拖累一说?”无瑕点破了华漫沙真实的心意,华漫沙竟然觉得心底泛出一丝甜蜜。是啊,原来她早已与端禹樊两情相悦,嫁给他、请他帮助自己,这本就是两全其美的事啊!

“谢谢你,表姑母!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华漫沙兴奋地握住无瑕的双手,不停地道谢。

无瑕使劲儿抽出双手,声音里的无奈又夹杂着微愠:“不许这样叫我!还有,以后就别来烦我了。白华,送客。”白华照吩咐将华漫沙送了出去,无瑕静静地看着墙上挂着的大幅“禅”字,自言自语道:“参禅何必皆山水,灭却心头火自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