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达转着圈将硕大的珠子看了个通透。突然发现珠子的形状十分特别:“这、这不是‘凤凰眼’吗!”凤凰眼是夜明珠的一种,因其形状酷似眼球得名,比普通的夜明珠珍贵数倍不止。由于其稀少且名贵,通常非帝、后驾崩而不得用。

听方达一说那是凤凰眼,下面一时间炸开了锅。这时邓清源注意到太子妃的穿着打扮似乎也有些微妙的违和,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是凤簪!”立于邓清源身后的汪钟骥突然大叫出声,吓了众人一跳。

“什么凤簪?”端煜麟不悦地皱了皱眉:“说!”

汪钟骥穿过人群跪到皇帝跟前,解释道:“赤头凤簪,按例唯太后、皇后、皇贵妃和太子妃有资格佩戴。且不同级别佩戴的根数也略有差别——太后可同时簪八支、皇后可戴六支、皇贵妃和太子妃至多只能佩戴四支。可是,皇上您看,太子妃的头上……分明是六支赤头凤簪啊!”难怪邓清源觉得别扭,原来是多了两支凤簪的缘故。

六支,也就是皇后的规格了。端煜麟勃然大怒:“太子!你好大的胆子,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僭越之行!”夏蕴惜用了皇后的仪制,岂不暗指他太子就是皇帝了吗?好啊!他还活得好好的呢,他的儿子就迫不及待想取而代之了?

端璎庭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分明是有人陷害他!他诚惶诚恐地跪下请罪:“父皇息怒,儿臣并无半分僭越之心!儿臣也不知道为何太子妃的头上会多出两根簪子;并且儿臣寻来防腐的珠子不过是普通的夜明珠,更不知何时成了凤凰眼了!请父皇明鉴!”

刚刚才出了驸马谋逆的事,在这种敏感的时期,皇帝的疑心也比以往更重。端煜麟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自己的儿子,而此时太子的表现在他看来更像是做贼心虚的极力辩解。

端煜麟指着仵作手中的凤凰眼,激动道:“铁证面前你还想狡辩?璎庭,朕对你太失望了!”

凤凰眼虽名贵却也不是凤毛麟角的奇珍异宝,大富之家若有心寻求也并非难事。但因其用处的特殊性,一般人不会妄用,多是上缴国库。国库现存凤凰眼八颗,端煜麟并没有动用任何一颗,更不曾赏赐于人。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也私藏了一颗!

端煜麟越想越气,竟当即对太子做出了裁决:“太子其行,僭越失德。责暂停一切职务,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出;俸禄减半、麟趾宫宫人减半,须奉诏方可探视!”对太子的惩罚不可谓不重,变相圈禁不说,削减后的用度甚至还不如亲王级别!

至此,帝王之怒还未平息,接下来他又处置了以田斐为首的相关人员。直接参与太子妃装殓的宫女、太监一律处死;田斐被抄家流放,另有三名礼部官员受到牵连……邓清源和汪钟骥因当日不在现场而侥幸逃过一劫。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豫贵人夏语冰也在一夜之间失宠,当属最无辜受累之人。

原来由太子打理的政务,不能无人接替。端煜麟本想交给靖王,但转念一想,连亲生儿子都心存妄念,异母兄弟就更不可靠了。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些事务分派给泰王和晋王。从前不起眼的晋王,一时间成了炙手可热的红人。

不久之后,通过晋王的举荐,汪钟骥接任了礼部侍郎的位置。人人都道汪钟骥是因祸得福,只有他自己明白这次升官是一场以命相抵的交易。

太子被罚的消息转瞬便传进了凤梧宫里,闻此“佳音”本该高兴的凤舞却峨眉一皱,放下了手中的玉露羹。

“娘娘,怎么了?玉露羹不合胃口?”妙青见主子面带不虞,不知又是哪里惹她不快了。

“太子的事你也听德全说了吧?”见妙青点头却不甚明白,凤舞长叹一声,喊了蒹葭进来。

蒹葭进来先向皇后请安,再与妙青相互见礼。妥帖周到,无处指摘,她是继妙青之后凤舞有意栽培的第二人。

“蒹葭,本宫问你,本宫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人来过凤梧宫?”凤舞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回娘娘话,太子妃殁的那天,麟趾宫派了馨蕊来传讯……哦,对了!晋王妃前不久也刚刚来过,说是要来娘娘这里拿给小世子镶项圈鸡血玉。您之前也是答应过的,所以奴婢就带着王妃去库房挑选了。”蒹葭话音未落,凤舞腾地站起身来,提起裙角就往库房跑去。蒹葭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妙青已经提步追了上去。

凤舞直奔库房最里面的一个柜子,打开一看最顶层的鎏金锦盒果然有被移动过的痕迹。她将锦盒拿下来,细数里面的东西:“一、二、三……四!”果然,她的赤头凤簪少了两支!赤头凤簪乃御赐之物,夏蕴惜怎么可能凭空多出来两支?原来真是有人偷了她的!

凤舞放下盒子,妙青也追赶而至。她猛地回身,申请冰冷地命令道:“妙青,让人传话出去,就说本宫的赤头凤簪失窃了两支。另外,叮嘱全宫上下,无论谁问起来,务必咬定只有馨蕊一人来过!只字不许提晋王妃!谁若是敢说漏了嘴,本宫便割了他的舌头!”说完重重摔上了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