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被这如春风般和煦的声线,绊住了脚步。她脚下略微一顿,回头看向他:“你叫我?”

冯子昭礼貌地拱手鞠了一躬:“敢问小姐可是凤将军的千金?”

“是。”凤舞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报上了自己的闺名:“我叫凤舞。”

“大小姐,子昭有一事相求。我的妹妹锦繁,今年不过六岁,她还是个孩子!万请令尊善待她!”他有些急迫地抓住牢房的栏杆。

“你刚刚为何不直接求我父亲?”凤舞不解。

冯子昭苦笑着摇头:“我求你父亲,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子昭只能拜托小姐了!”

“舞儿!”门外响起了凤天翔不耐烦地呼唤,凤舞不敢再耽搁,只能匆匆告别:“我试试!”不知为何,她想都不想就应承下来了。

“多谢……”冯子昭对着凤舞远去的背影轻声说道。

凤舞旁敲侧击打听出了冯锦繁的下落,原来那个孩子在押送的途中病了,现在送去了别院养病。看来,父亲并不打算为难一个小孩子。

这天,趁着父亲再次出征、母亲哄小妹午睡的间隙,凤舞独自一人溜到了地牢。还未进门,她便隐隐听见一阵悠扬的音乐传来。

“冯子昭!”凤舞的到来打断了冯子昭的琴声。

“凤小姐,你怎么来了?”冯子昭颇有些意外。

“不是你拜托我打探你妹妹的情况吗?”凤舞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怎么他这个委托人却不当回事了?敢情是她自作多情了?凤舞有些不高兴。

“呵,小姐误会了。我是没想到你会亲自来这里,还以为你会差什么人转达,故而觉得意外。并非是不记得了。”冯子昭不好意思地拜了一拜。

“这里是我的家,我想来就来。”凤舞原谅他了,隔着栏杆站到他的跟前:“你妹妹没事,她病了,在别院将养。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没事就好……多谢小姐。子昭感激不尽!”锦繁来之前就染上了轻微的风寒,可能是路上严重了。不过听凤舞之言,想必别院的人会医好妹妹,他暂时可以安心了。

“你月琴弹的极好。”凤舞盯着他手里的月琴看了许久:“我也会弹一点点,但是远不如你的琴技精妙。你若诚心谢我,不如教我弹琴?”

“只要小姐不嫌弃在下的身份和技艺粗鄙,子昭愿意倾囊相授。”说着便起手弹奏了一曲。

二人你来我往,日子一久,子昭渐渐视凤舞为知己;而凤舞,情窦初开的少女,难免对这个成熟优雅的男子,生出了些不该有的情愫……

日子匆匆如逝水,转眼半年时间流过。

凤舞如往常一般,背着家人偷跑到地牢来。

“子昭!子昭!前几天你教我的曲子,我已经学会了!”凤舞蹦蹦跳跳地走下台阶,却发现今日的子昭与往日不同——他的四肢连着镣铐被吊了起来:“子昭,你怎么了?谁把你搞成这副样子的?!”凤舞心痛地抓住栏杆追问。

只见冯子昭满脸血污,身上的长衫也破开了一道一道的口子,血肉从里面翻出来,触目惊心!他艰难地对凤舞扯出一个笑容:“丫头,我的好日子到头了……咳咳!”他咳出的鲜血溅到月琴上,染红了琴弦。

“子昭!是不是父亲对你用刑了?”凤舞将手臂伸进牢房,想要触碰心上人一下。可惜,他离她太远。无论是方位上的距离,还是立场身份上的差距,都太远了!他们,注定无法交集。

“大淮就要亡了,苦苦挣扎了这些年,终是不敌瀚军势如破竹……唉!”子昭仰头长叹一声,他哀伤地望向凤舞:“丫头,我想为家族守住江山、想为大淮守住气节,可是最终,我什么都没守住!奸佞当道,或许我早就不该坚持。”

“不是的!虽然我们立场不同,但是你做的没错!无人不敬你的义胆忠肝!”凤舞不许他怀疑自己的信仰,因为他也是她的信仰。

“后主薨了,我对于你方已经没有用处了。接下来我要面临的就是,日复一日的折磨了。”冯子昭将视线转回凤舞脸上,他好心劝道:“丫头,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了。被你爹知道了,他会不高兴的。”

“可是不让我见你,我会不高兴的!子昭,我去求爹爹,让他放了你!”凤舞的想法太天真。

冯子昭摇头:“我的生命,将会随着大淮的彻底覆灭而沦亡。我可不想你看见我的头颅被挂在菜市口的模样,呵呵……”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无奈地笑了。

“我不要!我不要你死!告诉我,我怎样才能救你?”凤舞不能忍受心爱之人身首异处。

他温柔地看着她:“谁都救不了我。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就请帮我最后一个帮!”

“你说!”无论是帮什么忙,她都愿意!

“我是大淮的战士,没战死沙场已是耻辱。我不想……不想再任敌人蹂躏了!求你,为我弄一包毒药,让我自裁吧!”子昭激动地喊出了心声。

“不……”凤舞边摇头边后退,她没想到他提出的是这样残忍的要求!她怎么可能亲手奉上断送爱人性命的毒药?

“你走吧。如果你不答应,那就再也别来了。”话毕,冯子昭痛苦地闭上双眼。任凤舞怎么呼唤,他都不予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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