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松城已经有些燥热,面对系里几个老教授,大家都难免有些紧张。

丁一朵心态倒是比较轻松,轮到她时,教授也只是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毕竟像丁一朵这样四年成绩都是第一,专业知识和实际操作都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学生是非常少的。

答辩结束时已经到了中午,张教授叫住正准备离开的丁一朵,“一朵呀。”

“张教授!”对于这位老教授,丁一朵很尊敬。

“中午有事么?”老教授看着眼前的学生,心里有些感慨,这个孩子无疑是优秀的,但她似乎没有考研的打算,听说还拒绝了四大,有时候他们这些老师都会替她觉得可惜。

“没事。”

“那就一起来吃个饭吧,今天约了一位重量级的大师,你可以见见。”

丁一朵点头应下,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大师,让在金融界小有威望的张教授都这样说。

饭局定在了离学校不远的江南小筑,从饭馆的名字上看就知道老板一定是个文人雅士,里面的装修风格更是曲觞流水,古韵浓浓。

价钱当然也不菲,学校里的学生们自然是很少来消费,除非是哪个土豪学生过个生日或者讨女朋友欢心,当然更多的也是学校领导宴请贵宾。

丁一朵来的次数不多,一次是马苗的生日,宿舍里四个人和班里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那次纵然没点几个菜,结账的时候丁一朵还是觉得肉跳。

江南小筑的菜系自然是以南方菜系为主,这里虽然消费高,菜品也确实精致,味道上佳,其中有一道甜品,那种味蕾爆炸的感觉,让她都觉得惊艳。

一同来的还有系里其他两位同学,众人落了座,那位大师还没来,丁一朵品着上好的铁观音,在心里暗暗悱恻这位大师架子大。

十分钟后,包间的门才被推开,同时一道浑厚带着歉意传来,“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让众位久等了。”

其他人纷纷起身,只有丁一朵听到这个声音后僵在了原地。

呵,原来所谓的大师是他。

来人跟在座的众人一一握手,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丁一朵,而她也坐着没动。

直到张教授叫了她一声,“一朵,来见见丁先生。说起来也是缘分,丁先生,我们这位同学也姓丁呢。”

丁一朵微微冷笑,是啊,也姓丁,如果可以她倒是想放弃这个姓氏。

对面的男人看向丁一朵的目光有些复杂,歉意,懊悔,悔恨,只是隐在灯光里,让人辨识不清。

“丁先生你好。”丁一朵悠然起身,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伸出一只手与他相握。

丁贵山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丁一朵,不过很快他就微微苦笑,若不是在这里偶然碰到,她又怎么会见他。

一顿饭其他人吃的宾主尽欢,而丁一朵却是食不知味,只喝了两口汤,就再吃不下去。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装,金边眼镜衬得他整个人儒雅异常,他整个人,和她记忆里的完全不同。

记忆里的丁贵山,喜欢穿舒服随意的衣服,喜欢下了班带她一起去小区的游乐场里玩秋千,那时候他的笑容真实,如今他的笑容虚伪让人生厌。

看着他坐在那里侃侃而谈,丁一朵觉得包间里有些气闷,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终究决定离开这里。

她让马苗给她打来一个救场的电话,挂了电话,她歉意地对着众人道:“对不起,张教授,各位老师,我公司有点急事,恐怕要先离开了。”

张教授觉得今天自己的得意门生表现并不好,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摆摆手叫她离开。

几乎是带着一股急切地离开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包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点着昏黄宫灯的悠长走廊里,丁一朵步伐竟然有些不稳。

眼中的泪意模糊了双眼,让丁一朵看不清眼前的路,她以为她可以不在意,她以为那一年她发誓同他再无关系后,他对她就再无影响,可是看到他,心中的恨意还是难以平复。

“走路不看路的么?”一道清贵的男声从她头顶传来,丁一朵才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人。

“对不起。”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沙哑。

“丁一朵!你怎么在这里?”上一秒钟俊还在心里诅咒这个不长眼的家伙,下一秒却惊讶地攫住了丁一朵的胳膊。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丁一朵怔楞了两秒,才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人,“钟俊?”

钟俊却被她的泪眼吓了一跳,顿时心里像是被盐水泡过,紧紧缩在一起,揪的他有些疼。

平日里见惯了她倔强的模样,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眸里也都是骄傲和坚强,此时却是满满的迷茫和悲伤,她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能让她失态至如此地步。

也许是顾忌到自己还在外面,丁一朵眼中的泪并没有滴落眼眶。再看不下去她这个样子,几乎就是下意识地,钟俊将她揽进了怀里,一只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想哭就哭出来,憋着更难受。”

一股凛冽的男人味儿撞进丁一朵的鼻间,自小到大跟她有过如此亲密的男人不多,除却爷爷,杨柳,还有包间里的那个男人,就再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