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为堂堂帝王,出来找工作,怎么也得找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职业呀。我首先选择了金融业。那里的面试官全是犹太人、高加索人,白得像涂了粉,我们汉人进去都要卑躬屈膝,我发现跟我一起去招工的都是太学生。

轮到高加索人面我。他问我会不会说不列颠话,我的不列颠语都是跟史八龙学的,他只会说两个词:**,bitch。我又代表着我帝朝的国格,按照先皇立下的规矩,是不能说外国话的,所以我只能拼拼凑凑跟他做了个自我介绍。

老外挺和气的,看我说不下去,就改用中文问我了。他问我哪里毕业的。我瞬间就傻逼了。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毕业的。

我们帝朝的学校,各州县有各自的学府,朕每个月给他们发钱。帝都有太学,是面向黎民百姓的全国最高学府,分为两个校区,一个叫雍都太学,一个叫帝朝太学,就隔了一条街还成天不对付,大概是因为一个主攻文科一个主攻武科的缘故。皇室和世家大族的子弟是不屑于去太学的,因此朕在宫里设立了崇文馆和弘文馆,前者四品大员以上的子弟可以考去念书,后者就更牛逼了,每年只招收二十个人,一般都是我李家的子孙,就是乔乔和采采这样的公主之女,有时候也没有名额——幸亏她们也不稀罕就是了。

可是呢,朕既不在州县学府念书,又不在太学念书,崇文馆弘文馆也没去过,朕接受的是家庭教育!朕上学就是坐在御书房里,然后让全国最好的老师磕了头进来给朕讲课,讲得不好还要拉出去砍头。所以就导致了朕没有文凭。

高加索人以为我不好意思说三流野鸡大学的名字,转而贴心地问我GPA多少。

我像是有GPA的人么。

高加索人最后问,以前在什么地方工作。

我说,承德殿,太清阁,御书房,都有。

他很感兴趣,问我都做什么工作。

我也说不出我具体做什么,只好归结出了几点:“接见外国来宾,祭祀天地鬼神,颁布节气历法,考核任免官员,临幸六宫美人,平衡政治均势,推动教科文建设,宏观调控经济体制。”

高加索人觉得我官僚气息太重,把我客气地请了出去。

后来我在人力市场转了一圈,凡是稍微像样点儿的工作,他们都问我要看各种证,什么毕业证学生证会计证律师证计算机二级证帝朝车马驾驶证,我特么哪里有这种东西!他们又问我GPA多少分GRE都少分班级排名年级排名我特么……全天下就我一个皇帝年级班级个屁啊。

最后我什么工作都没找到。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蹲在台阶上忍不住就要掉眼泪。

我明明富有天下,接受了全天下最棒的教育,干着全天下最复杂的职业,可是我跳槽之后连份工作都找不到。而且我还饿。我蹲在那里没种地哭了起来。

然后我闻到了烤肠的味道。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大哥哥牵着马蹲在我面前,擎着一支小烤肠。他一身雪白的盔甲,兜鍪上插着一根长长的白羽毛。他是个羽林天军的将军了。

“给你吃。”他温柔地笑着,摇了摇烤肠。我立刻抢来吞进肚子里。我都快一个月没有沾过油花了。

“为什么坐在这里哭?”大哥哥牵着马往前走,示意我跟上。

我不好意思跟他说我肚子饿又找不到工作,而且我以前还是个皇帝,但是我的肚子它自己咕咕乱叫。大哥哥牵着马走到烤肠摊前,请我吃到了饱。

他请我吃完,他的朋友就站在路口叫他走了。他牵着马对我说了再见,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跟了几步,鼓起勇气问他,“你家里缺不缺人啊,我会学着做家务的。”

他回过身摸摸我的头,“我家里不缺人,但是我知道谁缺。”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烤肠摊的胖爷爷正乐呵呵地看着我。

我就这样成了一个卖烤肠的。胖爷爷烤了一辈子烤肠,栉风沐雨,月入万贯,今年春天带着老太去环游世界了。我朝有一个太监曾经带着庞大的战舰一路西行,最后从东海归港,证明了世界是圆的,几位先帝都严密封锁这个消息。但朕是个通融的皇帝,朕把地坛改成圆的,帝朝的环球旅游业就开始蓬勃发展了。幸亏如此,我今时今日得以接替胖爷爷,光荣地成为一个卖烤肠的。毛豆十分崇拜我,他毕生的梦想是有一辆小车,车上有烤肠、关东煮和蛋宝宝,这样他就不会饿肚子了。

我听完之后,长叹:“如果旁边有表尼桑给我打下手就好啦。”

“如果旁边有大**哥给我打下手就好啦。”一旁的毛豆两眼泛滥着爱心,同时说。

我们俩都有点尴尬。不过吃了几根烤肠就好了。我就是这样,现炸现吃,吃的我烤都烤不过来,有时候还忘了收人家钱。这个活其实很棒的,每当我把红彤彤的烤肠丢进油锅里,再金灿灿地捞出来,我就觉得自己是个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