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富虽然同意了教乐途县的老百姓养蚕,却不愿意挨村去讲,也不愿意让全县每家每户派一个人来听他讲,说最多愿意接受一百人来听,至于这一百人能听到,能学到多少,回去之后要怎么教其他人,他不管。

还说本来自古就没有把自家的手艺随随便便的传授给外人的,他肯讲,都是看在杨绍林诚意十足的份上。

杨绍林也没法子,他又不能硬逼着王大富。而且当初他在湖州请蚕农的时候,许多人一听是要去教别人养蚕,全都不愿意。帮着养蚕可以,教人,免谈。给多少钱都不肯。说是自家这手艺,是留给子孙后代的饭碗,不能传别人。

只有王大富肯来。

哪怕他再怎么不尽心,只要他肯来,肯教授一些东西给老百姓,杨绍林就是千恩万谢了。

至于态度好不好,就不在杨绍林考虑范围之内了。

父母官做到杨绍林这个份上,倒也真不亏‘父母’二字了。

所以,对于王大富只肯教一百个人这个事情,杨绍林就算在心里头嫌少,也依旧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然后又让胥吏到各里去,选听讲的人。

最终推举了各里里长和各村最德高望重的人家中的人来听。

有福和顾李氏,则是被硬塞了进去。

杨绍林原本想派人去记录王大富所教的内容的,王大富依旧只有两个字:不行!

杨绍林被气了个倒仰,最终还是有福应承,她一定会把王大富教的东西全都记下来,更承诺如果王大富有没有讲到而她恰恰知道的,也会一并说出来,任由书吏记录,杨绍林心里头这才好受一些。

顾李氏隐隐有些不赞同有福的话。

因为她和这个时候的大多数人一样,只觉得手艺还是传给自己家人好,就算教外人,也不能把什么都教完。有句话不是说,教出来徒弟,饿死了师父么?

有福拉着顾李氏的手解释:“没事的,二婶,养蚕不比其他手艺,咱们也没本事直接把蚕茧直接做成绸缎,甚至连缫丝都会造成额外的负担,总是要卖给专门做这个生意的商人。若是咱们乐途县的蚕茧都不好,愿意来收购蚕茧的商人就会很少,只有那些在别处买不到茧的小商人,才会到我们这里来收。”

“到时候,咱家的蚕茧就算是再好,也是卖不出去价钱的。”

“可如果是咱们乐途县的蚕茧都很好,等名声传出去之后,愿意来收茧的客商就多了,咱们就可以择高价卖了。”

说着,有福脑子里莫名冒出来一句话,她不由得嬉笑着说出来:“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顾李氏有些发愣,她还不太能消化有福说出来的话。

已经在外头听了半天的杨绍林却是忽然笑了出来,赞道:“说得好,我们有福真是有见地。”

顾李氏慌忙给杨绍林见礼。

有福却道:“呀!杨伯伯,您怎么还在这里?您刚刚不是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