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故人新相识

寿宴进行到尾声的时候,不语悄悄进了屋里,见冯晴拿着一支笔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纸上勾勒,便轻声请了安,一边道,“殿下,三小姐请您去书房说话。”

“好,我知道了。”冯晴略微抬起了头,应了他一声,又低下头去,像是在端详自己画出的东西。

不语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纸上只有个大概的轮廓,看容貌并不是熟悉的人。不由有点奇怪,疑道,“殿下...这是画的谁?”

冯晴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下午在花园里遇着的,就是觉得这人十分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算了,你方才不是说三姐找我么,走吧。”

他们此时住的是冯家老宅,冯晴和冯秀等姐弟几人,虽是冯家嫡系,回老宅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因此在老宅之中反倒像是客人。旁支的几家对她们表面上是敬畏,暗地里是有些疏远。

冯晴一路过去,见着几个本家的堂表弟弟,也都客客气气地与他们打了招呼。因为冯母和冯秀介绍他身份的时候,只说是在流放地收的养子,几个少年便也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和善些的随意应一声,傲气些的根本不搭理他。

身边几个侍卫和宫人自从到了钟晴宫伺候冯晴,连皇帝待他们都是多几分宽容的,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当即便冷下了神色,只是因为冯晴不在意,才勉强忍着。

谁料她们忍让,领头的两个少年明显没有把冯晴放在眼里,刚擦身而过就肆意讨论起来,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摆明是嘲讽,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显是欺他只是一个在流放地被收留的养子,不敢找人替自己出头。

“什么义子,我看根本就是三小姐的奴儿吧......”

“可不是,当旁人都是瞎子呢,肚子都快显怀了,还一副姐弟情深的模样,真是......”

冯晴脚下步子一顿,转头看了一眼锦衣玉带的少年,倒也不动怒,只是随手点了两个侍卫:“你们去把两位公子请到自省阁,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言行,免得污言秽语的,走出去丢了我冯家的颜面。”

身边的侍卫早就有这个意思,这会儿听到他的命令,自然齐声应诺了,一人一个,捉了人就往自省阁走。

边上两个没开口的约莫是庶子,见一众侍卫各个都身手不凡,提着另外两人,只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惊叫了一声就赶忙跑开了。

冯晴也不去管他们,自转身去了书房。还未进门,就见冯秀迎了上来,便朝她笑了笑:“阿姐急着找我来是有什么事么?”

“的确有事,”冯秀笑意盈盈,侧身让开了一点,指点他看屋里:“今天来了一个你想不到的客人,我给你介绍下。”

冯晴顺着她的指引往屋里看了一眼,只看到帘子后面露出来一只修长的手,指尖整洁圆润,仿佛精心保养过一般。不由有些好奇:“能让三姐这么郑重其事的人物,定是非同凡响,不知是何地人士?”

“这人其实你也知道,不过从未见过面罢了,”冯秀不再卖关子,应道:“就是与咱们合作的那一位金大掌柜的。”

“哦?是咱们的财神,那当真是要见一见的,”冯晴也十分感兴趣,他与冯秀暗中经营的漕运货运生意,就是与这位金大掌柜的联手的,他和冯秀都不太方面露面,而这位金大掌柜却是八面玲珑,十分老道。

他们一边说话,冯秀已挑起了帘子。原本侧身坐着的人听到两人进门,便站起来相迎。两人刚一照面,冯晴蓦然睁大了眼。另一人也有些吃惊,两人相对愣了一会儿,才算回过神来。

冯晴率先朝他拱了拱手,弯眉笑道:“原来这位便是金大掌柜,久仰了。”

童毅显然没想到这么快就又与他见面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女装,迎上他眼里的笑意,释然地笑了笑:“在下童毅,商场多有不便,所以才乔装改扮,并非有意欺瞒,还请两位见谅。”

冯秀这才惊道:“小九,你与这位呃童小姐认识么?”

“下午刚认识的,”冯晴笑笑:“阿姐这回可错了。这位金大掌柜是童公子,不是童小姐。”

冯秀一时怔愣,待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不由仔细看了看童毅,回过神来才顿觉自己盯着别人看,实在有点失礼,躬身赔罪道:“童公子见谅,在下失礼。”

童毅不是那么古板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被多看了两眼就生气,见他们二人并不因为自己是男子而有偏见,倒是挺高兴的,耸肩笑了笑:“我们一直在这抱歉来抱歉去的,正事都给忘了。”

冯秀点头称是,她对合作了许久的大掌柜忽然变成了男子之身这件事还有些恍惚,但冯家自幼家教甚严,又有冯晴这样才学广博的男子珠玉在前,她对男子是从无轻慢鄙薄之心的。因此很快便收敛了心神,为童毅介绍道:“这是舍弟,族中排行第九。”

童毅心下有些疑惑,他知道这里人介绍男子,嫁了人的肯定是先介绍妻家,而冯晴肚腹微隆,行走间也极为小心,显然是身怀有孕,且极为在意这个孩子,冯秀却并不介绍他的妻主家。着实很不合常理。

但他行商多年,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从来都是眼色极佳,料想这其中大约是有难言之隐,便只是一笑带过,喊了声“九公子”,便与他们商讨起生意上的往来。

冯晴和冯秀听了一会儿,便对他的生意头脑十分叹服,两人相对看了一眼,冯秀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如今才知道这话真的不假。”

“哪里,其实只是隔行如隔山而已,”童毅虽知道冯秀的官职和身份,却也并不诚惶诚恐,只谦虚道:“若是要我来写什么诗词策论,那我只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