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碗内药已尽,空留着温热沿着碗壁无形地继续发散着。

不大的屋子里,半晌的沉默,一时之间,竟是没有人再说话。

明明是冰雪消融的初春时节,不知怎的,在绚烂的阳光的照耀下,这里居然平白添出了几分萧索之感。

物什,面容,就连窗外的太阳似乎都裹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白色。

程咬金都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长安繁华,但我还想去更多的地方看看。”剑侠客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师父那是不舍得他走,他知道。

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一世世的奔波,他们不断周折于天命的重压之下,现在细细想来,竟是没有一刻是获得完全的欢愉的。

只是,师父的弟子众多,他身为弟子,师父却只有一个。若论不舍,谁又比谁强多少呢。

骨精灵一直在屋子里从未走开,但却也没有走近塌前,此时听闻二人的谈话,便道:“是我初来乍到的,好多都没有亲眼见过呢。”

可不能让程咬金觉得是剑侠客自己要撇下大唐官府的。

“我又没有要责怪你。”程咬金自嘲地笑笑,他的失落就表现得那么明显嘛:“天地广阔,多去看看,多去走走,也是好事。”

外间绕过弯弯曲曲的回廊,在一进大门的空阔庭院里。大唐官府并不是私人的府邸,因此相比之下,实用性较高,建造也偏简易,并没有宅院里观赏性的水榭池塘之类的东西。

一只只药炉烧得通红,跳动的火苗一团团,一簇簇,硬是将有些凉意的天气烘烤的热乎起来。

“那里,那个,又快熄了。”仇大夫躺在一藤椅上,百无聊赖地摇着手中的扇子:“恰到好处的温度可是相当重要,你万不可小看这一点。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就是这个道理。”

华烨在药炉的包围下,忙得满头大汗。此时,他似乎才意识到,原来不分场合的话多真的是招人烦的:“仇师父,我知道了。您就歇歇吧。”

仇师父嘛……人家传授医术,自己自然要称其为师父,但专门加上了姓,也只是为了和程咬金有所区分。

仇大夫眉毛一竖,当他不知道华烨是怎么想的嘛:“我话多?你还好意思嫌我烦,这不都跟你学的。”

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往下淌,这熬药可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啊。

这里一排足足有十二只药炉,他不仅要确保每一只药炉的火苗不熄灭,还得让每一只药炉均匀受热。

否则,按照仇师父所言,该用到的药性激发不出来,该祛除的毒性又散不掉。那才是身为医者的一大失败。

“你小心那是草菅人命。”华烨翻着白眼,听到仇师父又说起了这句话,自己嘴里竟然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开始一张一合,以气音吐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