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众人猜测更得到肯定,饭后杨相公带各人逛街,又给钱三娘买了一副镯子,一根钗子。

钱三娘喜盈盈,众人看她目光也变得不一样,杨相公还未成亲,难道三娘她会成为主母?

第二天众人离开宿迁县城,准备北上看看峒吾山与刘家庄巡检司二地,然后从那边往西转回邳州去。

为便于护卫赶路,各人又换回了毡帽斗篷,手铳火器什么自然带好。杨河的衣服也干了,又换回他的软脚幞头,窄袖青衫,内枪套也别在了鞓带的左侧,套口铳柄向右。

宿迁北上为通京大道,柳槐处处,大道宽敞,走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很快众人过三台山,此山离县城二十里,三峰突耸,势若连珠,为县境主山之一。官道从山的西面过,远远看去,大片林木,还有花的海洋。

此山往西约八里是烟波浩渺的骆马湖,又层峦翠迭,碧水林木众多,颇有一些富户官绅在这边修建园林。

又往北走,快二十里,众人到了一个叫嶂山的地方,官道从山的东面过,西去约二三里,就是骆马湖水。

后世此处为新沂河道,嶂山边还有一个湖水出口的节制闸,此时当然没影,那都是二十世纪中叶的事,四九年开工,五三年才竣工。

杨河在这里停下,他策马上了嶂山,山下就是浩荡的骆马湖水,远远眺望,烟波浩渺。

后世骆马湖都快有四百平方公里的面积,此时更大,估计有五六百平方公里。

整体看去,受南北纵横,“八百里马陵山”的影响,湖水东岸地势比较高,形成天然的遥堤。春夏湖水再涨,对东岸的居民影响也不大,但对西面的黄河与运河影响却很大。

所以历代官府总想从湖水东面开辟排洪河道,此时史可法的“拦马河”工程是一,后世的新沂河也是一。

“在这边建个码头怎么样?”看着浩荡的湖水,杨河沉吟说道。

钱三娘、陈仇敖等人说不出子丑寅卯,胡就业却巴结说道:“杨相公这个想法好,这边地势高,码头不会被湖水淹了。这边离官道也近,二三里路,走一会就到了。”

他更道:“特别我等还有优势,占城集边就是蛤湖,湖边也有码头,东面几里又是曼湖。二湖相连,从西往东,还有河道直通直河,再从马颊口处入骆马湖。因为泇河,武河,沂河注入缘故,这河水量还挺大,大部分时间可以通一些不大的船。”

他最后道:“等若从占城集码头走,经一些河湖,最后跨过骆马湖到这边,只有约百里的水路。”

杨河笑眯眯道:“不错不错,看来胡主管至少这一州二县的地形水利,还是收集得不错的。”

胡就业脸上有喜色,他咧嘴笑道:“某姓胡的就是这个优点,忠心耿耿。杨相公交待下来的事,情报所要收集各地的人文地貌,属下还是竭尽全力的。”

众人都是笑,钱三娘也抿了抿嘴,眼角处颇有笑意,又不由自主看向杨河,李如婉则看着胡就业道:“怎么感觉象在背书?这是谁整出来的,然后你背出来?”

胡就业懒得理她,只殷勤为杨河介绍,说这边是南北通京大道,这边若建一个码头,获利肯定非常丰厚。

又东面二十里是邵店镇,那边东去不远就是沐阳县境,往那边走,还可以去海州。

一个码头,坐收几方之利,说不定以后这边还可以建一个市镇。

杨河微微点头,其实若建码头市集,他的用处可不单纯只是这个。

很快他下了嶂山,往西北沿湖岸边走,看看有没有更适合的地方。

后世这边已属新沂市,但此时都属宿迁地界,属宿迁县安仁乡、北仁乡的一部分。

一路北上,给杨河的感觉,宿迁东北这一片确实比睢宁好多了,没有黄河洪水的威胁,这边地势高,也不惧骆马湖水的泛滥。

特别大股流寇不多,不象那边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来了又去,除了近两年的李青山等人造反。所以这边人烟会密集些,特别小村寨多了许多。

杨河北上顺官道走,不时就可看到一个村寨,不象睢宁等那片,小村寨几乎要灭绝了。

不过因为本地土匪多,特别山东响马闻名,来去如风,所过圩寨,周边皆有筑起圩墙。

官道上除了些大股的人马商队,几乎也看不到什么普通的百姓,都害怕遇到土匪抢劫绑票等。

各村各寨,也越来越封闭了,整日将自己关在庄内,百姓种田,也是种一些近寨子的田地,很少有敢走远的,怕遇到土匪。

特别小圩子的防护力差,越多小的圩子放弃,百姓按姓氏宗族集中到大的圩子居住,原来的建筑田地自然废弃。

又这边也是有水患的,比如沭河就年年洪水,水灾过后,又是旱灾与蝗灾,所以这边百姓虽比睢宁那边好一些,也没好过多少。杨河就看到到处的田地抛荒,杂草丛生。

他顺湖边走,整体地势比湖水高出许多,湖边芦苇蒲草连绵,还有着大片的草甸小荡子,不时可看到一些湖荡地颇为肥沃。

不过理论上说,这些湖田都是严禁开垦的,就怕破坏了湿地,也怕农夫抢水,使得漕运时水流不足。

有时也可看到一些渔民,一家老小都居住在船上,他们需向河泊所纳税,骆马湖为淡水湖,本地出产的银鱼与青虾颇为出名。

往东北看去,隐隐可见峒吾山,山的西面南面,都有颇多的村落寨子。

杨河顺湖边看了一会,总体感觉还是原来那地方好,看前方一片的蒲草树林,隐隐一些废弃的苇屋,沿湖边满是芦苇荡子,也不好走,就打算拨马回去。

忽听前方的树林中传出声音:“那厮去哪了?”

“……俺看到他往这边逃,不会有错。”

“仔细搜……”

猛然蒲草分开,就有一批人从林中出来,个个劲装打扮,或头巾短褐,打着行缠。或裹着折上巾,身穿齐膝袍子。或干脆敞胸露怀,满面的粗豪。

但他们都携带兵器,或大刀或短斧,有人甚至持着弓箭。

他们前后约有三十人,个个都颇为精悍,甚至有人满脸的戾气与杀气,显然手头人命不止一条。

众人相见,都是一惊,杨河这边立时戒备,钱三娘更上前,将胡就业挤到一边去,警惕的策马在杨河的左旁。

“盐枭?”胡就业一愣,他勒住马,正要喝问,对面已有人喝道:“你们是谁?可是你等将那私盐贩子藏起来?”

对面人等就一齐怒视,个个杀气腾腾,就算这边人人骑马,他们竟是不惧,个个神情嚣张之极。

胡就业是老江湖了,知道此时气势绝不能弱了,他怒喝道:“放肆,知道某家这边是谁吗?这位便是邳州的练总杨大人,以后这边的乡兵也管他归。你们这些草民,见到上官,还不滚过来跪拜?”

对面人等神情凝重了些,邳州练总,那可是七品官,特别这“杨大人”似乎哪听说过。

但也仅此而已,对面的盐枭手下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害怕的神色,一个汉子更呸了声:“练总,算个屁啊?”

他似乎是这帮人的领头,精壮魁梧,裹着头巾,身着青色的袍子,穿着牛皮的靴子,脸颊两处都有大大的疤痕,甚至额头边也有,手中提着一把沉重的大砍刀。

一个有些阴沉的汉子站在他身旁,身后两个弓箭手已是慢慢张开了弓。

“知道俺家老爷是谁吗?”那领头汉子看着这边流露出愤怒神色的各人,神情不屑之极。甚至他身后众人,一样是冷哼连连,似乎比起他们这些草民,杨河这练总屁都不是。

“区区一个七品小练总,芝麻绿豆的官,跟我家老爷比起来,那就是……”

这汉子大喝起来,牛眼瞪着,就要报出他的后台。

“唰!”杨河猛的抽出手铳。

“砰!”他对这汉子就开了一铳。

硝烟中,这汉子就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