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一根钉子,拿个砖头,将砖头轮圆,嗤——!嗤——!将其中的六辆三马子轮胎扎破了。

就是防止他们追赶,只留下一辆新的,用作逃走的工具。

鼓捣柴油机这么久,弄响一辆车不是问题。

偷三马车的时候,小刘跟小张也在,两个人傻眼了。

小刘说:“兄弟,你怎么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想不到我们两个警哥竟然会跟着你做贼。”

我说:“你俩在场,就不算做贼了,最多算征用,因为你们是公家的人。公家的人征用三马车,是天经地义的。”

小刘跟小张很无奈,他俩被我给逼到了死角,就怕我出去以后胡说八道。

半夜2点,村子里被拐卖的女人赶来了,一共九个人。

她们已经串通好了,其中二十多个人不乐意走,

有愿意走的,点点头答应了,有的人不乐意走,因为在磨盘岭呆的时间太长,也人老珠黄,孩子都大了,舍得男人,也舍不得孩子。

有的女人还在犹豫。

女人的根已经扎在了这儿,孩子在这儿,心在这儿,身体自然也要留在这儿。

那种无奈跟悲苦,早就被时光磨没了,棱角被磨没了,当初逃走的勇气也磨没了。

蜜容嫂就不乐意走,她跟那个老男人已经生三个娃了,但是她乐意帮助香菱。

九个女人加上两个警哥,呼呼啦啦上了车,三马子摇响,油门一踩,呼啸一声上了大路。

我们开车刚刚冲出村子,可坏事儿了,村里一大群人追了出来,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还有小姑子,小叔子。

足足上百人,他们哭喊着,嚎叫着,抱着孩子一个劲地追赶,遥遥伸出双手,身后嘈杂声一片,呼天动地。

我跟赵二吓坏了,根本不敢停,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三马车的后面冒起一股子黑烟,跟离弦的飞箭差不多。

很快,三马车出了村子,上去了村东山坡的小石桥,可另一个意外又发生了。

大路的中间站着一个人,车灯一晃,看清楚了,竟然是老四娘,那个恶老婆儿。

恶老婆儿不知道啥时候过来的,堵在了我们的前头。

最可怕的是,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根擀面杖,跟孙猴子一样横在路中间,大老远就冲我们招手。

“停车!停车,挨千刀砍脑壳滴,竟然偷偷带俺儿媳妇逃走,老娘不活了,有本事就从俺身上碾过去!”

恶老婆往路中间一躺,挡在了车轱辘的前头,耍起了无赖。

小张跟小刘吓坏了,因为车速太快,他担心把恶老婆压死,于是赶紧喊:“停车!杨初九,停车!”

尖利的刹车声震耳欲聋,我也担心把恶老婆撞死,别管咋说,那都是一条人命。

三马车在距离恶老婆身体不足一尺的地方停住,地上被划出一条深深的车辙,小刘在车上喊:“大娘!你干啥?!”

恶老婆儿说:“你们公家人说话不算话,香菱还欠俺钱呢,要嘛还钱,要嘛留下人,反正她不能走,要不然俺就人财两空了!”

赵二哥也吓得不轻,因为后面的大队人马要追上来了。

“初九!咋办啊?”

我一看就火了,飞身下车,上去揪住恶老婆的衣服领子,将她拎了起来。

二话不说,抬手给她一针。

这一针正好刺她后脖子上,刺中了她的麻穴,老婆子靠山壁上一动不动了。

然后飞身上车,又踩足油门,三马车呼啸着冲上了山道。

这时候,村里人已经被我们甩出去老远,渐渐地,快看不到了。

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子女,看着自己的男人在后面不要命地追赶,好几个女人再次心软。

她们喊叫着:“停车!停车啊,俺不走了,不走了!俺舍不得孩子,舍不得娃娃啊。”

我没办法,只好再次踩了刹车,将她们放了回去。

就这样,九个女人又下去三个,被救出大山的只有六个。

我的心里不是滋味,天下所有的女人全都一样,善良,心软,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尽管跟男人没感情,吃不好穿不好,可为了孩子不受屈,她们只能委曲求全。。

我为她们感到心酸,也感到无奈。

还有一个遗憾,就是没有来得及感谢一下那个叫晓晓的小村医。

当初,是晓晓借给了香菱三百块,让她逃出大山。尽管那次没成功,但那个善良的男人却给了她希望。

回到仙台山以后,一定把钱给他邮寄过来,感谢他当初对香菱的救命之恩。

香菱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渐渐远去的村子,看着自己生活了两年多的牢笼,她斜斜靠在我肩膀上,深有感触。

一个崭新的生活在向她招手,一段新的人生也正式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