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源叔跟茂源婶子纳闷地不行,大眼瞪小眼。

“杨初九,你干啥?你找啥嘞?”

我说:“红霞回来了!你姑娘我媳妇回来了,真的,我看到了!”

茂源叔跟茂源婶子也吃了一惊:“初九你说啥?不可能吧?”

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他俩解释,急得直跺脚:“真的,我真的看见了,茂源叔,是不是你把红霞藏起来了?说啊,快跟我说!”

抓着茂源叔的袖子,我几乎是嚎叫了,手里的油灯差点把他衣服点着。

茂源叔说:“初九,你冷静,冷静一点。红霞不是死了吗?为啥你会看到她嘞?不会是见鬼了吧?”

我说:“鬼个毛!分明是红霞没死,她又回来了,你俩把他给藏了起来。快把她交出来,要不然我就翻脸了!”

到底胡言乱语个啥,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很激动,很兴奋。

两位老人还是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你……确定?”

我说:“当然了,我跟红霞成亲一个月,同床共枕了一个月,她身上哪儿有胎记我都知道,还能骗你俩?茂源叔,别再吊我胃口了,求求你了!”

茂源叔手里举着烟锅子,两只老手也颤抖了一下:“不会的,我跟你婶子真的没见过她,不信的话,你搜啊?”

我说:“搜就搜,你把西屋的门打开。”

我怀疑红霞就躲在西屋里。所以让茂源叔打开门。

茂源叔说:“这间屋已经锁三年了,红霞走了以后,就没开过。”

“我不信!不打开亲眼看看,我死都不信!”

茂源婶子没办法,只要从裤腰上拿出钥匙,将西屋的门打开了。

刚刚打开,我一头就闯了进去,提着油灯在房间里搜索。

西屋里真的啥也没有,只有一条土炕,土炕上是发潮发湿的棉被,上面落满了尘土。

旁边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是小梳子,小镜子,上面同样落满了尘土。

屋子里哪儿都是蜘蛛网,荒废很久了。

这间屋子就是红霞的闺房,三年前,她还是个闺女的时候,住在这间房子里。

我用一匹大青骡子,就是从这间屋子里把她抱走,牵回了家。

我想跟她白头到老生死相随的,可跟她的好日子没有过完满月,她就被野狼给扑进了仙人沟。

小梳子上还粘着几根长发,小镜子里好像还能看到红霞俊俏的笑脸。

可她不在了,真的不在了,媳妇果然没有回来过。

我站在那儿傻了眼,刚才瞅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红霞啊,难道看错了?

茂源婶子抽泣一声:“初九,现在你满意了?俺们真的没有藏红霞,俺跟你茂源叔整天盼着她回来呢。三年了,她一定死了,死了……。”

茂源叔也说:“是啊,初九,叔知道你跟红霞感情好,你为他守了三年。她也该瞑目了。现在你娶了香菱,就跟香菱好好过。就算有天红霞真回来,你俩也不可能了……。”

我不知道啥时候丢下的油灯,也不知道啥时候从茂源叔的家里出来的。

但可以肯定,在我跟香菱屋子外面听房的,的确是红霞。

那画格子小袄我认识,还有那根大辫子,还有那单薄的身影,早就印刻在了脑海里,这辈子都挥之不去。

难道红霞回来没进家?就是为了看看爹娘,看看我?

不行!她一定还在村子里,我要把她找出来。

于是,这一晚我不睡了,满村子寻找红霞的身影。

打麦场的草垛翻了个遍,村子里废旧的宅基地找了个遍,甚至几家的红薯井里也找过了。仍旧没有发现红霞的身影。

从半夜找到天明,又从天明找到天黑,一天的时间水米没粘牙。

香菱跟在我的后面,不知道咋办,一个劲地呼喊,我也没听到。

第二天傍晚,我的样子变了,衣衫褴褛,满身泥泞,一脸的倦意,头发也七拱八翘。

全村的人都认为我杨初九一晚的时间疯了,傻了。

甚至有的人窃窃私语:“杨初九这是咋了?夜儿个跟香菱喊炕,还要死要活的,今天就变样了?不会是香菱劲头大,把男人脑浆子都抽空了吧?”

狗蛋发现了不妙,赶紧过来抱了我的腰,说:“初九!别翻腾了,麦秸垛都被翻好几遍了,你找金子呢?”

我说:“找红霞,红霞回来了……。”

“你说啥?”起初,狗蛋也吓一跳。

香菱在后面,将昨天晚上的事儿,一五一十跟狗蛋说了一遍,他这才明白咋回事。

然后这小子过来,一巴掌扇我个趔趄,说:“杨初九!你疯了吧?红霞死了,真的死了!

当初,我跟茂源叔他们沿着仙人沟找了三天,你又沿着下游找了一个礼拜,也没有发现红霞,她怎么可能忽然回来?你小子是看斜了,一定是看斜了!”

我说:“你放屁!红霞是我媳妇,我怎么会认错?闭着眼睛也知道是她,那件红衣服我认识,背影我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