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耐烦地道:“你就住我跟香菱隔壁,俺俩爽不爽,得劲不得劲,你会不知道?”

跟桂兰嫂斗嘴,赵二哥没当回事。

有义叔作为老公爹,也只能面红耳赤扭过脸,装作听不见。

赵二哥兴奋极了,红光满面,一把拉我坐在了椅子上,端起酒倒了两杯。

他说:“初九啊,想不到咱俩竟然成亲戚了,我是你大舅哥,你是我亲妹夫,早知道这样,你说咱俩当初还掐啥掐?哥哥敬你一杯,算是赔不是了。”

我端起酒杯吱溜来了一口,三句话不离本行:“哥,破五以后,我就要进城了,继续帮着小宁针灸,不给小宁治好病,那个黄局长就不给咱村送电。家里的一切都要靠你了。

四百根电线杆,十五天之内,必须要全部竖立起来,架好线,蹲好变压器,就可以利用水泵浇小麦头遍水了。”

赵二说:“你放心,家里的一切全都交给我,我一定找几十个人,十五天之内把电杆全部竖好。”

我点点头:“谢谢你,辛苦了。”

赵二说:“瞧你这话见外得,你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仙台山上千群众?我在家受苦受累是为了仙台山,你在城里喝酒捞肉,也是为了仙台山。”

目前,我跟赵二的心已经贴在一起了。

我们不单单是亲戚,是朋友,更是生死患难的兄弟。

他是我披荆斩棘最有力的一条臂膀,为我杨初九以后的雄起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种关系是经历过重重波折,重重磨难以后巩固起来的,牢不可分。

目前,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把这一家人拆开了。

从丈人丈母家出来,我去了一次茂源叔家,给他也拜年。

茂源叔也是我老丈人,应该说是前任老丈人。

没让香菱去,因为担心老人家见到香菱以后难过,想自己闺女红霞

这次去拜年,茂源叔竟然红光满面,大老远就迎了出来。

我进门就拜:“爹,女婿给您拜年了。”

虽然红霞死了,可这个爹该叫还是得叫。

一天是老丈人,这辈子都是老丈人。

茂源叔的脸色很不正常,因为每年他都是愁容满面,跟茂源婶子总是哭哭啼啼,想闺女想得不行。

所以每年的初一过来拜年,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可今年,他却笑得合不拢嘴,好酒早就斟满了,兴高采烈端起来说:“初九,来一杯,叔亲手酿的高粱,香着嘞。”

我端过酒杯奇怪地问:“叔,您老咋了,怎么今年这么高兴?”

茂源叔摸摸青光光的胡子说:“没咋啊?大过年的,不应该高兴吗?初九,叔还要谢谢你嘞。”

“你谢我啥?”

他说:“初九啊,红霞走了以后,你待我跟亲爹一样,月月供米,年年供面,过年过节,都是好酒好肉往我家里搬,我虽然失去了一个闺女,却多了一个孝顺儿子出来。所以,叔要谢谢你。”

这回该我心里难受了,眼泪哗哗流下,红霞的影子又显现在眼前。

我说:“叔,您是红霞的爹,红霞曾经是我媳妇,我爱她,所以这辈子都会对您跟俺婶子好。”

茂源叔拍拍我的肩膀说:“初九,别难过,叔知足,知足……来,咱爷儿俩把这一杯干了!”

脖子一扬,一杯酒就下肚了,接下来赶紧告辞。

初一拜年要走很多家,村子里每一家有老人的都要走到。

全村走一遍,不到家我就会醉倒。所以,一般都是走马观花,磕个头喝一杯就走。

脚步刚要离开,忽然,茂源婶子在里间喊了一声:“他爹!你快过来,孩子尿了!”

茂源叔慌地跟八爪鱼似得,赶紧说:“喔喔,这就拿尿布。”

我一愣,心说不对劲,孩子,谁的孩子?

茂源叔跟茂源婶子都老了,没听说茂源婶子大肚子生孩子啊?

于是,我下意识地挑开里间的门帘子,往里瞅了一眼,马上就惊呆了。

里间的炕上,茂源婶子已经吃过了饺子,怀里抱着一个娃娃。

那娃娃一两岁的样子,还不会说话,虎头虎脑的。

孩子的脑袋一摆,跟我的目光相撞,不知道为啥,心理酸楚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问:“叔,婶子,这孩子……是谁的?”

一句话不要紧,茂源叔两口子打个冷战!呆立了好几秒。

老两口相互对看一眼,茂源婶子赶紧说:“喔,这是俺娘家侄女的娃。”

“喔,那他为啥在你们这儿过年?”

茂源婶子说:“这不躲避计划生育罚款吗,侄女带着娃跑出来了,没地方去,暂时躲俺这儿来了。”

初次瞅到这个孩子,我没有注意,就是觉得有种特别的感觉。

所以没当回事,就那么离开了茂源叔的家。

天知道哪儿来的野种?他爹老子是那个王八蛋?

很多年以后才知道,原来这个王八蛋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