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哭得稀里哗啦,根本没注意那条人影是谁。

但是我注意到,嫂子翠花不知不觉来到了背后。

她的脚步声很熟悉,听出来了。

我问:“嫂,你来干啥?”

翠花说:“俺来瞅瞅你,初九,哭得还蛮动情的嘛?”

她话里有话,显得有点嫉妒,我说:“大家都在扭秧歌,不去扭秧歌,你跟着我干啥?”

翠花说:“俺知道你在这儿哭,所以过来,陪着你一块哭啊。”

嫂子想把我逗笑,可我根本笑不出来,

几年的时间,翠花还是那么漂亮,一直是潇洒的短发,俏丽的脸蛋,鼓鼓诱人的两团。

整天下地劳动,她好像永远也晒不黑,一直那么白,那么天生丽质。

“初九,还在想着红霞呢?你这边抱着香菱,那边想着红霞,还真是个多情种子嘞……。”

我怒道:“我的事儿不用你管!你要是没事,还是回去吧!”

不忍心伤她,可又不得不伤她。

因为她总是不失时机扑过来,总是跟我靠近,然后摸啊摸,揉啊揉,吻啊亲……烦得慌。

翠花说:“初九,你有没有想过红霞没死,到现在还活着?”

“你说啥?”我眼睛一亮:“你……见过她,在哪儿?”

翠花说:“俺是说如果,如果红霞还活着,你每年在这儿祭拜她,每年过来哭一通,岂不是浪费眼泪,浪费感情?说不定人家红霞还不知道呢?”

我说:“我乐意,眼泪多,飙出来一点不行啊?”

女人接着问:“那俺死了,你会不会哭?会不会也每年过来祭拜俺?”

我说:“你吃得哪门子干醋?你死了我也哭行不行?保证比哭红霞还悲痛……要不然你现在装死一下试试?看我哭得悲不悲,痛不痛?”

翠花噗嗤一乐:“俺才没那么无聊呢,你没必要哭,俺也没必要装,初九,嫂子是来跟你辞行的,俺要走了。”

我听了个云山雾罩,问:“辞行!你打算去哪儿?到桃花庵做尼姑啊?”

翠花说:“啊呸!你才当尼姑呢,俺要到城里去打工,或许以后再也不回来了,而且后天就走。”

“啥?出山打工?”我大吃一惊,没怎么听明白,迷惑不解看着她。

翠花咬咬牙:“没错,出山,打工!”

我问:“为啥啊?咱家现在有钱了,夏阳菜刚卖四十万,为啥要出山帮人打工?你走了那七十亩地咋办?谁来种?吃饱了撑得吧?”

我觉得她是信口开河。

出山打工个毛?我杨初九养不起你?

你一个女人家,能挣几个钱?出门被人欺负了咋办?冷了咋办?饿了咋办?被流氓占便宜了咋办?

将来我哥回来,怎么跟他交代?

简直是扯淡!

于是赶紧说:“不行!我不同意,你不能走!老老实实给我呆家里,哪儿也不能去!”

嫂子却叹口气:“初九,俺出山不是为了自己,想到城里去闯闯,长长见识。

现在山路修通了,白菜还不到播种的季节。咱不能一直种地,早晚要开厂,办企业,向着更大的空间去发展。可开厂办企业,总要有技术,总要学会管理方式对吧?

俺想趁着自己年轻,到工厂里去看看人家是怎么开厂的,怎么办企业的,怎么管理的。然后再回来开咱们自己的厂。

你在家好好种地,多挣钱,等有了钱,咱们就自己办厂。

以后仙台山有了自己的工厂,更多的山民都不用出山打工了,在家里就能挣钱,岂不是更好?俺想为山里人找一条发财致富的门路。”

我一听蹭地跳了起来,怒道:“那也不行!出门打工是很苦的。要走也行,你带上我,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我来保护你。”

嫂子的眼睛热辣辣的,抬手帮我整理一下脖领子,说:“初九啊,嫂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人家保护。

再说家里还有咱爹,咱娘,还有香菱跟小天翼,还有七十亩地跟所有的乡亲,

你可是村长啊,他们都需要你照顾,你是整个仙台山的支柱,你走了,仙台山的天就塌了。”

我怒道:“你别把我说得那么伟大?你小叔子没那么能干!总之我不许你走!”

我当然知道她离开这个家的真正原因。

出去学习技术是借口,避开我跟香菱才是问题的关键。

因为大路修完,我又要跟香菱每晚折腾了,翠花在那边根本受不了。

心爱的人就在隔壁,每晚抱着别的女人大呼小叫,云山雾罩,还光着身子叮叮当当滚过来翻过去,搁谁也受不了。

所以避开是唯一的选择,眼不见也就心不烦了。

翠花说:“如果俺非要走不可呢?”

我说:“那我就跟你走!我知道拦不住你,可你也拦不住我跟着你!”

她一跺脚:“你……这不是胡闹吗?咋像个孩子?俺错了,就不该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