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在我的怀里发出嗷嗷大叫,女人的十根手指死死攥着我的手臂,把我的肩膀都抓出了血。

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一切都太晚了。

香菱再次打个冷战:“初九!孩子!咱们的孩子,小天翼还在屋子里呢!还有咱爹,咱娘!救人啊!”

女人说完,一下子撒开我,不顾生死,拼命地往回跑。

我吓一跳,也转身跟着她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爹——!娘——!嫂子!快起来啊,逃命啊!”

根本不知道怎么跑回家的,趔趔趄趄,摇摇晃晃。

香菱冲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北屋,抢救孩子。

可狼崽辛巴还有我爹娘比她的动作更快,已经扎进屋子,黑灯瞎火去摸孩子。

辛巴的眼睛好使,首先瞅到了小主人,一口将天翼叼在嘴巴里,拖上就走。

香菱没有扑进屋门,爹娘还有辛巴就跟她撞个满怀,狼崽和儿子一起被香菱抱上了。

香菱哇哇啼哭:“天翼,心肝肝啊,受伤没有,娘瞅瞅……!”

小天翼吓坏了,孩子同样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一个劲地哭。

我赶紧扑过来,拖上一家人就走,大家一起抱上了那颗老椿树。

地震还在继续,整个村庄也仿佛航行在大海里的一叶孤舟,被惊涛骇浪弄得颠簸不已,所有的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此刻的辛巴也吓得浑身哆嗦,颤抖不已,缩在天翼的怀里吱吱乱叫,如临大敌。

这时候,娘又喊一声:“翠花!你嫂子,初九,快救你嫂子啊——!”

我机灵灵打个冷战,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才冲嫂子的房间瞅一眼。

嫂子已经出不来了,我听到了她惊恐的嘶嚎。

其实翠花早就醒了,只是她出不来屋子。

刚才,轰隆隆的震动声传来,嫂子的房间顷刻间桌案摇摆、橱柜翻倒,屋梁椽柱发出咔吧咔吧折断的声音。

她猛的坐了起来,惊恐地望着头上的屋顶。

她觉得这个世界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声音,只剩下耳中的嗡鸣。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想从土炕上趴下来。

猛地一抖,身体就被甩到了墙角,好像是有人狠狠推了她一把,撞得她眼冒金星胸口一阵一阵发闷。

这个时候,她看到门框突然变了形,扯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墙上的砖削和屋顶上的尘土哗啦哗啦往下掉。

翠花瞪大了干涸的双眼,在这片黑暗中呆愣,头皮酥麻。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站了几次却没有成功,心里咯噔一下,惊惧和慌乱立刻从心头升起。

紧接着,又一阵轰隆隆,这声音由远至近,当传到翠花头顶的时候,“轰”地一声,整个房间粉尘弥漫。

一根主梁终于承受不住这剧烈的摇晃坍塌下来,腾起一片灰尘。

房顶上瓦块倾下,猛烈压在了她的胸口上。

她感到喘不过气来,声音渐渐消失过后,空气变得更加浑浊,她想咳嗽,但压在胸口的瓦砾让她呼吸困难。

同时,也感到被什么东西砸在了小腿上,一阵刺骨的疼痛差点让她晕厥过去。

翠花觉得自己完了,挤在墙角的夹缝里动弹不得。

门在摇晃,墙也在摇晃,天地仿佛被装在一个硕大的铁锅里,被一只大手无情地翻来翻去,头晕目眩。

一种急切的求生欲望迫使她大声呼救:“初九,快来救救俺啊!”

我吓蒙了,头上的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一个成年人机敏和理智提醒自己不要慌张,要沉着冷静。

顾不得多想,上去就撞门,哪知道西屋门却关得死死的,撞了几下竟然没有开。

我也急切地大喊:“嫂子!出来啊!地震了!”

我家的房子盖得非常结实,四周有立柱,上面是浇筑的水泥顶,这样的房子是抗震的。

当初有钱了,所以房子建造得特别结实。

可嫂子居住的那间小屋,依然是木头梁檩,这样的屋子冬暖夏凉,翠花喜欢住。

我看到了主梁落地,害怕嫂子砸死在里面。

整个人都疯了,心也碎了,眼泪流了下来,一脚一脚踹门。

可门从里面深深锁死,就是打不开。